“被小楊押拘留所了,怎麽了?
“他們既然敢當街開槍,為什麽就因為個jiāo警撤退了?”旁輝說,“如果飛他們安全回來了,你們會做什麽?把李cháo風留在警隊裡,二十四小時起碼三個人看守。現在呢——”
王國心裡咯噔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對面突然傳出了一陣凌亂的撞擊聲,王國連叫了好幾聲“喂”,只聽到了一聲槍響。
王國心頭大駭,在警局裡吼叫起來:“來兩個人去看李cháo風,其他人手頭沒事的都給我把車開出來!”
警車分了兩路,一路去找沈晾,一路由旁輝帶領去醫院。
王國坐在車裡不敢掛機,他用一旁刑警的電話撥通了兩個追去找李cháo風的,只聽對面又急又快地叫道:“李cháo風不在拘留所,小楊被槍打傷了!”
“現在就去抓,人跑不遠!”王國低吼著,用力拍打了一下方向盤。警車開到醫院,已經有駐留的警察封鎖了現場,楊平飛也在,他站在一旁,臉色鐵青,拳頭緊握著。他戴手套的手裡捏著旁輝的軍用手機,手機上還在通話。王國滿腔怒火地掛斷了電話,那屏幕上顯示的來電就熄滅了。盧蘇麒的一隻腳打著石膏,手撐著鹽水支架,也站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四面環顧的王國。
旁輝走的不是最大的通道,而是一側的小通道,通常是打掃人員使用的樓梯。樓梯口在醫院兩側,通往花園,比較隱蔽。
地下殘留著不少血跡,有一些腳印。四面的灌木叢上還殘留著血跡。對方將旁輝帶走了。
旁輝一個特種兵,要將他在短時間內帶走,是很難做到的事,但是事qíng就這麽發生了。王國的心頭湧起了一種qiáng烈的感覺。他感到這件事似乎是對方早就安排好的套子。一切都太巧了,要將旁輝擄走,他們一定研究了很長時間的襲擊方式。
一個刑警就要蹲下來檢查血跡,王國立刻喊了一聲:“不要動!”
那個刑警的手僵住了,有些茫然地看著王國。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氣喘籲籲的從花園盡頭衝了過來,撥開人群鑽進了封鎖線裡。
沈晾臉色發白,奔跑也沒讓他的臉變得紅一些。他的頭髮很亂,衣衫因為擠出人群也十分凌亂。他在灌木外就停住了腳步,睜大了雙眼直愣愣地瞪著地面上的幾個血腳印。他的鼻翼微微撐大,接著他猛地撲上來,將那個腳印旁的刑警一把推開。他的手指在地面上飛快丈量,比劃。那刑警指著沈晾剛說了一個“你——”,就被王國打斷了:“閉嘴。”
沈晾連著將地面上所有的血跡,哪怕是只剩下半道圓弧的腳印都丈量完畢,只花了半分鍾不到。他低沉地說:“兩處傷口,一處槍傷,一處刀傷,槍傷在膝處,刀傷腕處。”
沒等一旁的刑警開始記錄,盧蘇麒已經拿著一支錄音筆喊了一句“好”。見楊平飛瞪著他,他推了推眼鏡,咽了口唾沫說:“職、職業病。”
沈晾全然不顧自己的衣服在地上摸爬蹭出了一身的灰,他一路開始檢查四周的灌木,接著用他已經沾滿了灰塵的手指摸著一旁的牆面。“一米八八,穿黑色皮衣,fn通用槍。”
然後他走進了通道,再看了一圈四周,蹲在樓梯的下面看了一會兒。“一米九零,球鞋。”
見他再次離開通道,回到了樓梯口外眾人站立的空地上,那個之前被吼的小刑警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沈晾看向那個刑警,盯了他一會兒,看得他直咽口水,王國說:“愣著gān什麽呢!采集證據啊!”
那小刑警連忙立正說是,趕緊從口袋裡掏出工具,和一旁的一個隊裡的法醫異常仔細地采集了血液和其他樣本,然後繃著一張臉站在了王國背後。
沈晾的眼睛盯著那法醫手裡的血液樣本,一雙有著漆黑虹膜的眼睛裡,眼白遍布血絲。他的眼睛緩慢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讓現場的人都感到一陣陣的不舒服。接著他垂下了眼睛,深深用鼻腔吸了一口氣,脖子上的經絡都突了出來。他低低地說:“檢查東西走向車道監控,把醫院周邊監控都調出來給我。要一份所有醫生的名單,包括實習醫生,還有男xing護士。”
站在王國身後的小刑警沒等王國吩咐就立刻跑進了樓,王國一把按住沈晾的肩膀說:“別擔心,他一身本事,不會有事。”
沈晾的臉色僵硬,牙齒緊要,下顎骨線條明顯。王國說:“你一個人回家不安全,聽我的先跟在我身邊,旁輝現在出事了,你不能也出事。”
王國心裡隱隱覺得這是個陷阱,但這是個他不得不跳的陷阱。如果放沈晾一個人在家,他的安危沒有保障。王國知道沈晾有多重要,他只能將沈晾帶在自己身邊,因為他能夠確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自己能夠盡全力保護沈晾。
他第一次,無比深切地感受到了旁輝的感受。
沈晾站在原地站了足足半個小時,才在王國的拉扯下離開了現場。他來的時候是被王國叫人用警車接過來的,走的時候坐在王國後面的座位上蜷縮著發呆。
楊平飛想要出院,被王國攔住了,盧蘇麒也暗恨自己為什麽傷得那麽重。兩人在醫院裡也被兩個刑警看護著,那是王國安排的。
盧蘇麒坐在chuáng上吃晚飯的時候,忍不住問:“旁警官和沈先生……到底什麽關系啊?”
楊平飛頓了頓,神色有些複雜。他沉思了一下,說:“沈晾是輝哥的任務人。”
“任務人……”盧蘇麒睜大了眼睛。近期特殊人物和特殊部門這兩個關鍵字鬧得沸沸揚揚,每個新聞工作者都想要在這上面挖掘挖掘,但是上面始終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完整的信息,在全面的封鎖下,一丁點的解禁也無濟於事,隻讓他們知道有這樣一個部門的存在。盧蘇麒前不久知道自己有點能力,還知道了沈晾是個特殊人物,突然意識到自己和這個部門靠得那樣近,他忍不住結結巴巴地說:“那、那他——那你——”
“你也知道了,我們都是那個特殊部門的人,”楊平飛說,“輝哥和我的職務不太一樣,我監管總體的,他監管單個目標。”
“你比他還高一級?”盧蘇麒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這麽說的,”楊平飛說,“我們這工作,最下面直面任務目標的責任最大,危險系數最高,比我們這些分管大塊兒,就寫寫小報告的級別要高。輝哥在這個職位上待了快十年了,唯一的任務人就是沈晾。”
盧蘇麒有些搞不明白了,“他們倆關系好像挺好的啊?”之前盧蘇麒以為特殊人物都是些恐怖分子,可當他知道這個詞的概念,見過沈晾和旁輝的相處模式之後,他就糾正了先前的猜測。他感到疑惑的是,如果這個部門和特殊人物之間的關系都和沈晾與旁輝一樣,為什麽上面要對這一塊兒藏著掖著呢?國家對弱勢群體的保護向來是公之於眾的,這些特殊人群在整個大環境下也算是弱勢群體,有些能力是有利於人民群眾的,為什麽不被發掘出來呢?唯一的解釋就是監管者和特殊人物之間的關系並不都如沈晾和旁輝之間的關系那麽好,甚至在這些人被曝光之前,國家對他們進行的是長期的壓迫和bào力監管。
“他們……比較特殊。”楊平飛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究竟該不該說。
盧蘇麒壓抑不住自己qiáng烈的好奇心,說道:“說說唄!說不定對破案有幫助呢!”
楊平飛還在猶豫。
“這是機密啊?”
“不是,”楊平飛看了他兩眼,“他倆是那種關系。”
“什麽關系啊?”
“男——嗨。”楊平飛措不好辭,下意識地想要一拍大腿,卻因為手還吊在脖子上呢,白把自己脖子勒得生疼。“輝哥因為這個任務認識他的,都在一起十年了,大概是習慣了,他倆之後恐怕也在一起了。”
盧蘇麒反應過來,愣了一會兒,有一會兒沒說話。“同……xing戀啊?”
楊平飛皺起眉來,忍不住說:“怎麽說話呢你!”想了想盧蘇麒似乎也沒說錯,於是眉頭皺得更加深了:“你不是個搞新聞的麽,有那麽驚訝嗎?”
“哎,不是,我就是沒想到……”盧蘇麒連忙說,“我不搞歧視啊。只是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見沈先生,以為他見誰都討厭……”
確實想不到,旁輝看上去高高大大,qiáng健慡朗,沈晾雖然yīn沉,卻沒有半點女氣,這兩個人之間根本感覺不到一點qíng人之前的氛圍。
楊平飛皺著眉,忍不住抽出了一根煙,想到這是醫院,便忍住了沒有點燃。他說:“我也不知道他們這算是啥。你說兩人在一起,最終也就剩親qíng了,他們這麽十年……恐怕談不上什麽愛qíng,已經先有了親qíng。我也不覺得我輝哥是同……同xing戀,但是他們倆在一起了……我現在覺得吧,也挺自然的。人和人本質也沒什麽區別,一男一女搭夥過日子算是夫妻了,兩個男的,我看也差不多。”
盧蘇麒看著楊平飛的臉色。他嘴上這麽說,眉頭卻一直皺著,盧蘇麒知道他這是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工作。大部分接受了傳統觀念的人都沒那麽容易轉變思想,楊平飛能為了旁輝努力扭轉思想,已經是將旁輝當做了不能割舍的兄弟。
盧蘇麒拍拍他的肩膀,還沒等說出點兒安慰的話來,他就將話岔開了。楊平飛說:“我看這就是個陷阱。他們沒打死李cháo風,就是因為李cháo風不是他們的目標,要麽李cháo風壓根兒就是他們一夥兒的。他們先從輝哥身邊把我們倆給支開了,再把輝哥給套住了,沈晾就剩下一個人了。他們的目標就是沈晾,沈晾他一個人對付起來那得多容易啊!”
盧蘇麒想了想,說:“我覺得沒那麽簡單。”
楊平飛想反駁,想起盧蘇麒的能力,就收住了口,示意他:“說說看。”
“他們要只是為了讓沈先生落單,在帶走旁警官之前就該去帶走沈先生了。沈先生判斷他們是有預謀的,那麽為什麽不在那段時間帶走或者殺死沈先生?”盧蘇麒說,“沈先生在被警車接來之前,有大量的時間供他們動手,要是針對的是沈先生,為什麽要放過這麽大好的機會呢?”
第74章 CHAPTER.72
警隊裡一片緊張和忙碌。
所有穿著警服的人都在來回走動,沈晾坐在楊平飛的座位上,雙手手肘支在膝蓋上,低垂著頭。
旁輝是個在沈晾之前就服役十年的特種兵,榮譽掛到肩膀疼,出使過大大小小的特種兵任務,差點因為身手好不怕死永遠進了拆彈小組。他保護沈晾的這麽將近十年裡,沈晾從來沒有因為他保護不力而受到真正的傷害。
他沒有理由不能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