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旁輝,卻正萬分頭疼地將薛達川塞進了一個棋盤室裡,由於時間緊迫,他只能盡力用最簡介的話語鎮住薛達川和孟子魏:“長官,非常時期,麻煩您保護孟法官在這裡歇一歇了。”
薛達川當然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被自己提過來的人,眉毛一皺,似乎要說什麽,就見旁輝一個大跨步跳了出去,把門一關,接著就傳來了門被鎖死的聲音。
孟子魏終於回過了神,猛地跳起來,大聲說道:“怎麽回事!老薛,怎麽回事!”
薛達川當即從沙發上彈起來擰了擰門把,果然擰不開,再接著他看了一眼四周。這個房間沒有窗戶,通風用的是通風設施,如果順著通風管,勉勉qiángqiáng還能逃脫出去。但是薛達川只是面對著排氣扇看了一會兒,就坐下了。旁輝是部隊出來的人,行事還帶著特種兵的風氣。如果他要做什麽任務,無論是任務人還是任務進行過程中gān涉到的人,對他來說都只是物件。這個房間正好,既限制了他們的行動,防止他們妨礙旁輝,也降低了他們被傷害的可能xing。
薛達川曾經也是部隊裡上來的人,有自己的一套任務準則,此刻被旁輝這麽一弄,倒是不急著出去,就坐下來開始思考。孟子魏有些焦急,他身為大法官碰到的災禍也不少,但是從來沒有一起像是今天這樣,一上來就是火力拚殺的,好似他生活的地方不是一個法治社會、一個管制槍支的國家。
孟子魏就算是見慣了大場面,現在還是忍不住驚慌起來,看到鎮定地坐在那兒思索的薛達川,那陣驚慌才仿佛被鎮下去了,呼吸也順暢了一些。
薛達川正在努力回想之前那一瞥見見到的人。那是個很年輕的男人,衣著齊整,但是眉眼間卻總是含著一絲戾氣。薛達川在這一行gān了這麽多年,看人都能憑直覺了。俗話說相由心生,一個人究竟把人命看得多重,他有時候看看人的神qíng,聽聽人的語氣和見解就能分辨出來。薛達川的的眉頭一凝,想起了那個男人身邊的另一個身形佝僂的人。
……沈晾。
“老薛,你難道知道點什麽?”見薛達川那鎮定自若的模樣,孟子魏總覺得他大約是大局在握,不僅問了一句。
薛達川於是抬頭說:“當時王國的那個地下拳擊場的案子,你知道多少?”
“那個案子?”孟子魏楞了一下,接著嚴肅地說,“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王國處理的時候,有個特殊人物參與,讓這個案子很是難辦。”
“嗯,”薛達川點了點頭,“而且當時那個人還跑了。”而參與破案的人,還有沈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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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輝將自己的最大上司給鎖在了門裡,當機立斷跑路的行為,讓趙翔一個勁兒地抽眼角,他違心又諷刺地說:“gān得漂亮!大旁,說不定等事qíng擺平了,薛達川能給你加封個什麽稱號,獎勵你妥善保障了頭兒的人身安全。”
旁輝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全身都似一根緊繃的弓弦。趙翔給他指揮了路,他便帶著那個跟著自己的人向目標奔去。他自己心裡知道,將薛達川和孟子魏困在房間裡是最得罪人的做法,然而他卻無法選擇其他的方式。如果將兩人帶到車裡讓司機帶兩人離開,那無疑是對他倆來說最保險的,但是旁輝卻不能允許在場的任何人成為沈晾未來的威脅。他幾乎可以想見,只要孟子魏離開,他立刻就會報警。旁輝不能讓這個度假村裡的任何人驚動警方,驚動其他人。
旁輝像是一頭埋伏在暗處的野shòu,從另一條走廊靠近了對峙的雙方。他選擇的這條走廊不算很好,但卻是最接近目標的那條。趙翔從監控裡清清楚楚地看著這三股力量,緊張得拳頭都緊緊攥了起來——
第61章 CHAPTER.59
“哎,就是這兒啊?”旁耀終於跟著柯洋走到了按摩室。按摩室的房間很大,隔聲設施很好,是在群樓的另一個方向,裡面站著兩個服務員。
旁耀一路上跟柯洋天南地北地胡侃,一再放慢步速,居然也把柯洋引得說動了幾句話。柯洋以為他是在跟自己套近乎,心裡總有一分警惕,及至兩人走到按摩室前了,旁耀才苦笑著說:“柯大哥一定嫌我莽撞了吧?實不相瞞,我哥哥就是從軍的,這麽幾年過去了,一年都沒有回來過,電話也是屈指可數。我就算是有點小權限吧,也幾乎拿不到我哥什麽消息,這麽多年下來,二老天天都在嘮叨,說他再不回來,就趕不上給他們送終了。”
柯洋楞了一下,連忙有些嚴肅地說:“言重。”一面也領悟到旁耀話裡的意思了。他跟他套近乎不是為了旁的什麽,而是想要知道自己兄弟的事,而至於他兄弟為什麽會在柯洋手下……好歹他也是個副市長。
至於旁耀說的,旁輝幾年都沒有回家,柯洋可不知道這件事。他愣了一會兒說:“旁輝現在倒確實在我部門,他的任務比較特殊,不太好休假,但是再過個半年,我看他就能放上一個長假了。”這話說的一點沒錯。再過半年,沈晾的半年審查期就到了,旁輝再也不用天天守著一個特殊人物了。
雖然當時旁輝在會議上很是回護他的任務人,柯洋卻覺得老跟著一個特殊人物,心理鐵定也是不慡快的。更別說這麽幾年都沒有回家,恐怕是歸心似箭了。要是沈晾這個特殊人物當真能成為最特殊的那一個,他不介意讓旁輝休一個長達半年的假期。
但是旁輝自己卻好似對這個職業不感興趣了。柯洋也聽說他之前打聽過別的下腳部門,楊平飛有段時間上上下下為他打點,結果仿佛那是一時興起,後來又半點聲息也沒了。
柯洋搞不懂旁輝想要gān什麽,看就憑他之後想要跳出這個部門,柯洋就覺得旁輝恐怕也是受不住了。也是,花十年功夫照顧個小屁孩都受不住,天天面對個油鹽不進的非正常人,旁輝又不是保姆,再qiáng大的兵也不耐煩。
旁耀又不找痕跡地把兩人的關系拉了一把,接著就聽柯洋說:“副市長來這裡是——”
重點來了。
旁耀的身體僵了一下,非常短暫,他面向柯洋的臉色半點沒變,只是歎了口氣有點無奈地說:“柯大哥,您記得當年那樁案子嗎?就是那個特厲害的法醫,據說被判用催眠術的那個?”
柯洋的心裡也是一跳,沒想到旁耀一提就提到了他的工作范圍上。
他點了點頭說:“記得。”
“孟哥說,他這次來見薛警監就是為了討論討論這個人的,當年這個人也在b市破過一個案子,孟哥覺得有疑點,就托我給搜集了些資料。”
柯洋有些疑惑,要搜集b市那樁案子的資料也應當是趙翔去搜集,他一個副市長摻和個什麽勁?
旁耀的心臟跳動在加速,但是臉上卻半點表qíng也沒有。“本來我是不管這個的,就之前吧,一號線地鐵那兒出了個事,有個孕婦死在地鐵站裡了,胎兒早就成形了,差點兒一屍兩命。結果等到趙隊到的時候,現場已經被一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法醫和我們120兩個醫生控制住了,要不是那個法醫現場指揮剖腹產,那個孩子也得搭進去。就那一起家bào案,報紙上也登了的。”
柯洋知道這起案子,因為事發地點人流量大,就算報紙不刊登,當時在場的人也把畫面紛紛拍下來傳到了網上,在報紙刊登這則新聞之前,已經在網上火了起來。
“趙隊出警的時候,我就在附近,等他歸隊就湊了個熱鬧,結果你猜怎麽著,我發現參與這個案子的那個法醫,在約莫十年前入獄了,而且在更久以前,還在我b市破過一起qíng節嚴重的連環殺人案。”
那個時候旁耀還沒有走馬上任,對從前的事不太熟。因為旁輝的緣故,他特意關注了一下那個和旁輝並行的法醫,並沒有意識到現在見到的沈晾就是那麽多年前的沈晾。後來在來n市的路上,他翻微博搜新聞,發現了不少因為地鐵孕婦死亡而冒出來的評論。手機拍出來的畫面甚至比監控的還清晰了那麽幾分,他就想起來了。
當年b市發生過一串連環殺人案,旁耀雖然當時不在b市,還是天天能從各種渠道得到b市的消息和各大事件的走向,那起案子一出來,就得到了社會各界廣泛的關注,結果拖了整整兩個月,半個凶手的影子都看不見。當時沈晾只在他所待的地方有那麽點兒名氣,大隊隊長是個特愛鑽營的人,沈晾被借花獻佛般貢了上去,對這個案子死馬當活馬醫。
誰料到這個年紀輕輕還沒成年的法醫,一看現場就說:“下一個被害者,在一個星期內就會出現。”
誰信啊!
在場那麽多法醫,手裡那麽多資料的警察,都沒法確定凶手下一步要gān什麽,結果沈晾看過幾個現場後的第四天,第五個被害者的屍體被發現了。
沈晾夾在一堆法醫和警察之間,揣著雙手走了一圈,然後對現場那個已經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的小女孩說了兩句話就被擠了出去。這麽大個案子,辦砸了丟人丟職,但是要辦好了也是立馬升官的事。現場留下的小女孩作為重要的目擊證人被立刻帶走了,結果醫生說她jīng神崩潰,幾乎什麽都說不出來。
當時的b市市長聽說沈晾這個人也來了,而且一語中的,心裡就有點想法,讓當時的刑警大隊隊長去跟沈晾jiāo涉。結果沈晾說:“不會再有下一起了,一個星期內不破案,就抓不住他。”
又是一個星期!
他們折騰了兩個月,連罪犯的影子都沒抓住,怎麽可能在一個星期內破案!隊長有點兒火大,但是市長都說了多問問這個小鬼的意見,他就多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
“小姑娘告訴我的。”沈晾說。唯一和案子有關的小姑娘只有當時現場的那個小女孩,別人怎麽問都問不出來,沈晾難道還能問出個前因後果?
沈晾沒有多話,只是說:“給我兩個人,帶槍的。”
隊長手下的人不少,就給了沈晾兩個。他就想看看這個架子端得老高,還沒有正式入職的小法醫能在一個星期裡給他弄點什麽出來。再說回來,反正他也沒有入職,案子破了功勞還是隊長的。
沈晾身邊跟了兩個人,就算是得到了許可,法醫辦公室也讓進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解剖前面的四具屍體。這個行為讓其他的法醫和警察都有些膽寒。白天那些人都熱鬧哄哄的對屍體多加討論,沈晾根本進不了解剖室,也沒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解剖,他就一個人半夜裡去解剖室解剖,把晚上巡邏的小警察嚇得三天沒睡好覺。放置時間最長的屍體都有將近三個月了,在水裡泡了一個月才上來,全身腐爛,四處是寄生蟲的dòngxué。近期的屍體好一些,死狀也都很慘。他們身上有些痕跡固留著,有些痕跡卻已經在解剖中被抹消了。沈晾一個人在解剖室裡花了兩個晚上解剖了五具青白色的屍體,在別人各異的目光下帶著兩個警察離開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