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遠囧囧有神地牽著山羊,“香瓜……”
“香瓜跟你告狀了?”譚鈴音打斷他,問道。
“沒有。”
“哦……我今天不小心用香瓜的羊奶喂了糖糖,不過我真不知道那羊奶是她的。我跟廚房的老丁說了,老丁讓我拿我才拿走的。”譚鈴音說著,打開了門,糖糖連忙上前來蹭她的褲腳。她一腳把糖糖踢開,轉身朝那隻山羊招手,“過來。”
山羊便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它長得壯,力氣大,不管不顧地往裡跑,唐天遠拉不住它,就這麽被它給牽了進去。
他還是第一次來譚鈴音的住處。這小院子不似他那裡的清幽,種了好多花,看似雜亂無章,但是連成一氣,開出了一種不顧一切的絢爛,唐天遠看得有些怔愣。
譚鈴音從他手裡接過繩子,把羊拴在牆角一棵樹上。她在院中的小桌子上擺了點茶果,算是對縣令大人的招待。接著,她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問唐天遠,“大人,你說我用不用先擠一碗奶還給香瓜?”
“……不用。”
譚鈴音點了點頭,看到縣令大人不錯眼珠地盯著山羊,她又問道,“大人,您也想喝羊奶嗎?”
“不是……”唐天遠趕緊摸了一杯茶來喝。
譚鈴音便端著個大茶碗,過去擠羊奶了。她哪裡會擠羊奶,把那山羊弄得十分不舒服,東躲西藏無用,它終於不耐煩了,扭回身一低頭,把它最拿得出手的武器對準譚鈴音。
“小心!”唐天遠連忙衝上去。
可惜為時已晚,譚鈴音已經被山羊撞倒在地。
唐天遠顧不得男女之別,蹲下身把譚鈴音半抱在懷裡,輕輕搖晃她的身體,“譚鈴音?譚鈴音?”
糖糖用小腦袋拱著譚鈴音的腳,嗚嗚哀嚎。
那山羊也蒙了,傻乎乎地看著他們。
譚鈴音在一片呼喚中,緩緩睜開眼睛。她咳了兩下,虛弱地說道,“大人,照顧好糖糖,鈴音先走一步了。”說完,眼睛一閉,身體一松。
唐天遠隻覺腦內轟地一下,“譚鈴音!!!”
“誒!”
“……”
唐天遠把又睜開眼睛的譚鈴音往地上一扔,怒吼,“你腦子有病啊!”
譚鈴音爬起來,吐了吐舌頭。
唐天遠發現自己也是傻了,哪有人被羊撞死的,他怎麽就信了呢!
譚鈴音不敢看縣令大人。她覺得嘴角有些灼熱感,發疼,不自覺地用手背蹭了一下,一蹭之下更疼了。
那地方就是方才被山羊犄角撞上的,現在已經青了,沒有撞破皮已是萬幸。
“該!”唐天遠咬牙切齒,說著不理會這神經病,轉身yù走。
“對不起。”譚鈴音低聲說道。她真沒想到縣令大人這麽好騙。
就因為這句對不起,唐天遠莫名其妙地沒走,留下來幫譚鈴音擦藥。
譚鈴音眼神不好使,磕磕碰碰在所難免,因此她屋裡常備著各種傷藥。
唐天遠用一個小玉杵挑了藥膏,在譚鈴音嘴角淤青處仔細擦塗。譚鈴音仰著頭配合他。兩人離得太近,唐天遠心中有些難言的別扭,他qiáng迫自己把目光局限在那塊淤青,不許看別處。
譚鈴音就沒什麽心理負擔了。難得這麽近距離看縣太爺,她一定要仔細看看。於是她眨巴著兩隻大眼睛,明目張膽地盯著他的臉。
唐天遠更別扭了,“看什麽看。”
“你長得真好看。”譚鈴音不吝讚美。
唐天遠的心臟忽地一下,像是dàng在秋千上,高高地拋起,又重重回落。不過也隻這一下,他很快恢復鎮定,不理會這流氓,隻就著滿庭花香,專心地為她塗起藥來。
☆、第20章
擦完藥,唐天遠把東西收拾好,對譚鈴音說道,“你想要給糖……”他頓了頓,心想糖糖就糖糖吧,他這麽大個人了總不能一直跟個不著調的姑娘吵這種問題,於是他繼續說道,“你想給糖糖補身體,讓廚房給它煮些ròu粥就可以,何必弄出這麽大陣仗。”
譚鈴音剛一張嘴,牽動嘴角傷處,她疼得吸了口涼氣,不自覺地伸手去摸。
“別動。”唐天遠連忙拉開她的手。他握著她的腕子,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逾矩,又趕緊甩開,別開臉不看她。那皓腕纖細白皙,嫩藕一般,雖然甩開了,光滑細膩的觸感卻是留在指間,使唐天遠微微別扭地蜷起手,也不知是要揮散它,還是要留住它。
譚鈴音沒想那麽多,她的嘴巴不能開太大,說話有些模糊,“大人有所不知,糖糖餓了好幾天,身體很虛弱,現在不宜吃ròu。”
“那也不至於牽頭活羊回來。”
“天天跟廚房要羊奶,太過麻煩。”
真有意思,合著這樣為一碗羊奶,跟活羊搏鬥就不麻煩了?唐天遠搖了搖頭,他覺得譚鈴音真是病的不輕。他扭過頭看向那山羊,想勸說譚鈴音打消這宏偉的計劃。然後他就看到山羊正臥在地上,糖糖趴在它後腿前,腦袋一聳一聳的,應該是在吃奶。大概是吃得太高興了,它的長尾巴一甩一甩地砸著地,鞭子一樣。
唐天遠被這清奇的場面吸引住了,他摸著下巴,問譚鈴音道,“你確定這是狗?”
“啊,怎麽了?”
“我覺得不像,它根本就不會搖尾巴。”
譚鈴音不讚同,“它還小。”
“再小的狗也會搖尾巴。”唐天遠說著,起身走過去,招手讓譚鈴音跟著他。兩人蹲在糖糖身後,看到糖糖果然在歡快地吃著奶。唐天遠抓起糖糖的一條後腿,說道,“你看它的腿,比一般的小狗要粗上不少,指甲也是可以收縮的,倒像是貓。”
糖糖被拽著後腿,很不舒服,蹬腿反抗了幾下,無果,它便放棄抵抗,又心無旁騖地吃起了奶。
譚鈴音覺得縣令大人想多了,“它是番狗,跟我們這邊的狗自然不一樣。”
唐天遠又把糖糖拉開舉起來,他雙手架著它前爪腋下,與它對視。
糖糖意猶未盡地舔了一下嘴巴,幽怨地看著唐天遠。
“我越看它越像貓。”唐天遠說道。
可惜的是這小東西燒禿了毛,連胡子都沒了,luǒ奔的小動物不好分辨品種,唐天遠也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什麽,總之不太可能是狗。
糖糖還想吃奶,委屈地嗚嗚叫著。
譚鈴音便把它拿過來,放回到山羊腿前。那山羊想是也餓了,看到譚鈴音裙角上繡的紅花綠葉,誤當成真的,咬在嘴裡不停嚼著,想嚼出些滋味。
譚鈴音看到山羊在咬她的裙子,連忙站起身想跑,山羊卻不放開。她急的張牙舞爪亂蹦,偏那山羊死活不放。
唐天遠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熱鬧。他覺得當一個神經病也不錯,至少每天都這麽歡樂。
“走開走開走開!”譚鈴音qíng急之下,抬腳去踢山羊的腦袋,山羊像是知道她這樣做,突然松開了她。
她這一腳便踢了個空,因力道太大,腳上的鞋子刷地一下脫離束縛,在空中劃了個弧線,直直地朝門口飛去。偏偏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門口竟站了一個人,此時被飛鞋直擊面門。那人大概也不曾料到會有此等變故,一時躲不及,便著了暗器。
啪!
“啊!”
一聲慘叫,那人捂住了臉。
譚鈴音連忙一瘸一拐地跑過去,“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等到對方移開手想要說話,譚鈴音才發現是誰,禁不住驚奇道,“咦,香瓜?”
唐天遠也走了過來,皺眉看著香瓜,“你來這裡做什麽?”
香瓜方才被鞋拍臉,是滿心的憤怒,現在聽到少爺這樣說話,她又覺無限委屈。捫心自問,她伺候少爺可是忠心耿耿無微不至,現如今她被這奇怪的女人襲擊,少爺竟絲毫不關心,反質問她為何來這裡。
她耷拉著臉,答道,“自然是來請少爺用飯的。奴婢不知道少爺和譚師爺在此談笑,打擾了少爺和譚師爺的興致,請少爺恕罪,譚師爺莫怪。”
譚鈴音看著香瓜臉上明顯的鞋印,她內疚地搖搖手,“不怪不怪,你……你臉疼嗎?我這還有藥。正好方才用的,還沒收起來呢。”說著就要去拿。
香瓜阻止她,“我們做奴才的命賤,可不敢勞動譚師爺關心。”她說著,彎腰把地上的鞋撿起來,“說實話,我也見過一些小姐閨秀,像譚師爺這樣特別的,還真是第一次——”說到這裡,話音突落。
譚鈴音看到香瓜盯著那鞋發呆,她有些尷尬,伸手要去接,“不、不好意思……”
香瓜卻躲開她,看著鞋面上的兩枚金元寶,笑道,“這活計怪有意思的,不知譚師爺是從哪家成衣店買的?”
譚鈴音撓了撓後腦杓,“這是我自己繡的。”
唐天遠嗤笑,“想錢想瘋了。”
譚鈴音扭臉怒目而視,解釋道,“花鳥太費事,這個不用什麽特別的針法,也不用換線。懂不懂!”
“笨。”唐天遠給出了jīng準的評價。
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誰都沒發現香瓜眼神的異樣。她死死地攥著那繡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香瓜最後把鞋還給了譚鈴音,譚鈴音不好意思當著他們的面穿鞋,便只是提著它。
唐天遠看到她用手指勾著鞋跟,那鞋晃dàng了一下,小小巧巧。從鞋的尺寸就可看出,譚鈴音的腳必是小巧玲瓏的。她的手好看,腳必然也不會差……唐天遠別開臉,不敢再想下去,他故作淡定地用折扇擊著掌心。
譚鈴音送走了縣令大人和香瓜,她關好門,穿好鞋,走回去把糖糖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糖糖已經吃飽了,小肚皮撐得溜圓,此刻仰躺在地上攤開四肢,任由譚鈴音圍觀。
“明明就是狗嘛。”譚鈴音戳了戳它圓滾滾的肚皮,自言自語道。
陪糖糖玩了一會,譚鈴音進屋,從書架上找出一把折扇,打開,看著扇面上“上善若水”四個大字,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拿著折扇出門去了古堂書舍,找譚清辰。
譚鈴音把折扇給了譚清辰,“給,上一把賣出去了嗎?”
譚清辰點了點頭。
“這麽快?”譚鈴音有些意外,“賣了多少錢?”
三百兩。
譚清辰沒有他姐姐那麽無恥,不好意思信誓旦旦地把贗品稱作正品。他只是把扇子放在書店裡最顯眼的位置,下頭貼個紙條:朋友寄售,價三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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