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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如屑_蘇寞【完結+番外】》第50頁
  顏淡驚訝至極:“你受傷了?”

  柳維揚的本事她是知道的,這次不但追不到人,反而弄傷了手腕,可見對方如何了得了。

  他隨手從衣袖上撕下一塊,松松地裹住傷口:“是我大意了,本來以為很容易就能阻攔,結果擋那一劍的時候偏了半分。”他說完,便在桌邊的圓凳上坐下,用沒受傷的那一隻手支著頤,輕聲道:“顏淡,你打盆水來,把這人弄清醒些。”

  顏淡應了一聲,便拿起屋角架子上的銅盆,在外面的水缸裡舀了一盆。她認識柳維揚到現在,沒見過他為什麽事動容過,唯獨剛才,他臉上那種倦怠而黯然,在燭火跳動之下,像是隔著一層霧氣,朦朧而虛幻。

  顏淡端著水盆走進主房裡,嘩得一聲潑在水荇的爹爹身上。

  那長者被冷水淋得一個激靈,眼中漸漸恢復了神智。

  柳維揚隔了片刻,沉聲道:“暗格裡那具屍首,你打算怎麽處置?”

  對方聽出他語氣不善,兢兢戰戰地開口:“按照我們洛月的規矩,應該燒化了再埋起來。”

  柳維揚站起身,徑自從他身邊走過,淡淡地扔下一句:“那就今晚處置罷。”

  顏淡本來還有話要問他,誰知柳維揚就這麽顧自走過去了,忙放下銅盆追過去:“你到底有沒有看清楚那個凶徒的模樣?那個人到底是誰?難道真的是南昭?”其實她還想說,南昭的功夫差勁得要命,說話的聲音也和那凶徒一點都不像,何況他在母親過世的那一晚起了燒,生了一場大病,未必還記得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柳維揚腳步不停,淡淡道:“收拾一下,準備離開這裡。至於結果,你等下自然會知道。”

  顏淡心裡憋屈,憤憤道:“那你說的‘等下’到底是指什麽時候?”

  柳維揚又是一聲不吭。

  她捏著拳頭,忍不住咬牙切齒:“我真的很想抽你啊……”

  盡頭

  空曠的場地上擺著一堆堆柴火,村中的祭司慢慢傾下火把,點燃了最大的那堆柴火。柴火上,擺著一塊塊斷肢殘軀,那個儒雅清秀的男子面容依舊清晰,好像還是活生生的。顏淡努力不避開視線,細細地看了一遍那張臉,南昭的眉眼的確和他生得很像。

  只是這些都徒然教人傷感。

  生離死別,原本是天地循環中必經的一環,她果然還是看不透。

  “這個故事是在九年前,一雙姊妹,三個知jiāo。後來一個陌生的江湖人闖了進來,妹妹便背棄了族人和那個江湖人走了。而姊姊也在心中思慕那人,當她知道他們要逃離這裡,便把那個江湖人殺了藏在房裡。後來姊姊的長女發現母親房裡的秘密,也變得和她母親一樣。”柳維揚語聲低沉,“而妹妹帶著還只有六歲的孩子離開了,最後還是被她的族人找到,她那時已經知道自己的夫君不在世上,便撞在劍上自盡,死前還讓孩子一定要記著報仇。”

  他頓了一頓,又道:“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惡念,在壓製不住的時候,這種惡念就成了心魔。”

  顏淡聽得寒毛直立,忙不迭打斷他:“夠了,不要再說下去了!”

  柳維揚眼中波瀾不驚,望著前方:“來了。”

  顏淡凝神看去,只見一道纖瘦的人影慢慢從yīn影中走出來,那一襲淺湖色冰綃衫子在火光下微微泛著光,袖口邊角的金線更是燦爛奪目。那人的腳步細碎,像是姣好女子慢步於閑庭一般,裙裾微微擺動。而那人的頭,卻一直低著,埋沒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顏淡隻覺得喉嚨發gān,半晌才伸出手拉住余墨的衣袖,牙齒直打顫:“我們……快走罷,這沒什麽好看的。”

  余墨伸手攬住她的肩,輕聲道:“好,我們這就走。”他話雖如此說,這一步卻怎麽也挪不開。

  只聽涼風中突然響起一聲輕笑,那人語聲嬌柔,像是在和心愛的人撒嬌一般:“原來你在這裡,我終於找到你了……”只見淺湖色的衣衫一閃,那人已經搶到了中間,從劈劈啪啪燒著的柴火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截斷肢,抱在懷中。

  “南昭!南昭,你這是怎麽了?”一道少女清脆的嗓音驀然響起,水荇從人群中擠了出去,一面急切地叫喊,“南昭,你為什麽穿成這樣?”

  待她奔得近了,才有人反應過來,大聲喝斥:“快回來,不要過去!”

  水荇跑到少年面前,扯著他的衣袖,眼淚啪啪往下掉:“南昭,你為什麽不理我了?你說話啊,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幾乎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截未開鋒的劍尖從水荇後背穿出。那個顏淡在浮雲寺聽見過的、好像捏著嗓子一樣細細的聲音說:“我說過,你們死後不得入棺,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們的兒女下場會和我今日一樣!”

  南昭臉色yīn沉,和平日完全不同。

  顏淡喃喃道:“原來這就是心魔麽……這個少年已經不是南昭了。”

  水荇睜大眼,艱難地想伸出手抱住他,帶著哭腔喚道:“南昭,你快點醒來……你忘記了嗎,明天是你的生辰,我們說好要一起過的……”她疼得臉色慘白,一邊抽著氣,一邊掙扎著去抱那個少年,幸好終於還是觸碰到他了。

  微涼的夜風中,南昭站著沒有動,臉上依舊是呆呆的,卻伸手抱住了水荇。這一雙洛月人相擁在一起,生死之隔。

  這也是顏淡所度過的,最難忘記,也最不願記起的一晚。

  那晚的風很涼,刮到臉上就好像數九寒天般冷冽。

  翌日旭日東升之時,他們已經離洛月村落近二十裡的地方了。

  顏淡回首看去,已經再也看不見那片村落,便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還有多久才能到魔相盡頭?”

  柳宮主一如既往地沉默是金。

  顏淡轉過身,笑眯眯地瞧著他:“你真的不說?”她拍了拍袖子,捏著嗓子拿腔拿調地開口:“柳公子,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寶貝兒……”

  柳維揚抖了一下,慌忙應道:“快了,不用天黑就能到。”

  “那麽第二個問題,等你想起了過去的事qíng,該怎麽報答我們?”

  柳維揚面無表qíng地掃了她一眼。顏淡凍得一哆嗦,還是挺住了,繼續捏著聲調柔qíng萬種:“柳公子,我的心肝我的……”

  “只要是我辦得到的隨你提。”

  顏淡心滿意足地回過頭,只見唐周和余墨俱是用那種心膽俱裂的神qíng看著她。她摸摸側臉,無辜地問:“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余墨當下別過頭不說話。

  唐周遲疑一陣,低聲問:“你該不是昨晚刺激過大,中了魔風罷?”

  顏淡很苦惱:“我說師兄,你同我待在一起時候這樣長,一點玩笑都經不住,這樣怎麽行?”

  她話音剛落,只聽前方發出砰地一聲巨響,一座氣勢恢宏的宮殿從天而降,一時間地震山搖,塵土漫天。顏淡被震得踉蹌,隨手抓住唐周的袖子才得以站穩。

  只見前方那座宮殿上掛著一塊白玉紫晶牌匾,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雲天宮。

  他們已經到了魔相的盡頭。

  雲天宮的主人是邪神玄襄。

  西方邪神,本就是傲慢而善戰,玄襄更是個中翹楚,傳說可當三萬天兵。顏淡在天庭上修行的時候,曾也和那些仙童聚在一塊兒磕牙,說到的其中一件便是那個可當三萬天兵的邪神玄襄是如何的長相。

  有仙童繪聲繪色地描述說,那玄襄殿下生得修眉斜飛,兩道長眉之間長了一隻銅鈴似的大眼,目光攝人,雙耳垂肩,四個頭,八條腿,十八隻手,手上十八般兵器樣樣齊全,總之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兼具了增長、持國、多聞和廣目四天王之長。

  顏淡自然是不會相信了。在她想來,人不可貌相這句古話還是有道理的,好好的一個人長成這個模樣,實在太寒摻了。

  只見柳維揚似深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將手按在那扇青銅鏤花大門的把手,也不見他如何使力,只聽長長一聲“吱呀”,那扇青銅大門緩緩打開了。柳維揚緩步走進雲天宮,宮殿最外共有左中右三條過道,而他熟門熟路地走了最右邊的那一條,腳步不停地往裡走。

  不多時,顏淡發覺眼前突然變得空曠,卻是到了盡頭。只見那一間石室頂上被人鏤出許多小孔,有光線從小孔裡溢進來,在地上打出斑駁的印記。

  余墨仰頭看了一陣子,低聲道:“中間為天樞,外面是紫微垣,華蓋、帝、後、北鬥,再外面,是二十八星宿。這雲天宮應是按照這個星相排布建的,難怪鮮少有人能走到這裡。”

  柳維揚攥著玉笛,像是在qiáng自按捺:“我到過這裡。”他走到正對面的牆壁前,輕聲念了句咒言,一道火光騰空而上,將牆面上的壁畫映得異常清晰。

  這幅壁畫已經有些褪色了,色澤黯淡,不過還是一眼就能看出裡面畫的東西,是一條黑龍,黑龍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鱗甲熠熠,矯健騰空,十分美麗。柳維揚往右邊走了兩步,那道火光也跟著往右邊移動,只見第二幅壁畫上的黑龍生得威武了不少,琥珀色澤的龍目開始有一股狠絕戾氣。到了第三面牆的時候,壁畫裡除了那條黑龍,還多了一位風姿綽約的仙子,她手執玉劍,朝那條黑龍劈去。

  只聽柳維揚淡淡道:“這壁畫上的黑龍是邪神的始祖,那位執劍的女子便是創世上神女媧。邪神本xing傲慢,將那時幾位上神全部都惹惱了。這位邪神始祖最後是死於女媧上神劍下。”

  顏淡目不轉睛地看著,下一幅壁畫畫得就是奄奄一息的黑龍,它慢慢合上那雙帶著狠絕的眼,再往右邊看,便是第一幅黑龍騰空的壁畫。她不由咦了一聲,問道:“我怎麽覺得,這壁畫像是連著的。左手那一幅是黑龍死了,可是前面那幅又是重生。”

  柳維揚微微頷首:“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這些壁畫也是說了天地間生死循環的道理。”他這一句話剛說完,只聽哢的一聲,最前方的壁畫突然從中間分開,眼前是一條長長的寬敞的走道,一直延伸到遠處。

  而走道最頂端,擺著一張白玉鑲金的長椅,下面的台階鋪著一整塊雪白的老虎皮。

  這樣遠遠看過去,只見那張華貴奢侈的長椅上不甚端正地坐著一個人。

  柳維揚捏著玉笛,那支笛子經不住他這樣用力地捏著,裂開了幾道痕,有幾塊碎玉掉落下來。他背影挺拔,一步一步沿著走道往上走,每一步謹慎而緩慢。緊張的qíng緒很容易傳開,顏淡不知怎麽,也覺得呼吸有些不順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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