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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傾天下_慕容湮兒【完結】》第49頁
  這半個月大哥他來過幾次,可是每次我都在裝睡,我不想面對,也不敢面對。

  是夜,夜鳶卻一語不發的拽著我出府了,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只能跟隨其後,也不詢問。畢竟有這樣一個可以接近他的機會,我沒有理由拒絕。

  當我與他走到天龍城的大街之上,各色各樣的燈籠掛了滿滿一條街,火紅的光芒將整個街道染紅,猶如鋪了一條紅毯。一片和煦的紅光充斥著我的眼眸,幻火流光的美景讓我心動。

  突然,幾聲巨響響徹黑寂的夜空,我聞聲而望,幾簇煙火呼嘯而上,引爆天際。絢爛的光芒仿佛為這冷寂的夜空染上顏色,形成一副絕美的畫卷。金色的光華將讓璀璨的星鑽都黯然失色,聲聲巨響如禮pào震撼著我的心,五顏六色的光芒耀花了眼。

  這是第一次見如此繁華的盛景,我不禁有些看呆。

  “今天是什麽日子,天龍城這麽熱鬧?”仰著頭,貪戀天際絕美的光芒,問身邊的夜鳶。

  “恭祝鳶王妃生辰快樂,年年有今宵,歲歲有今朝。”周圍的百姓突然蜂擁而上,將我與夜鳶團團包圍起來,手持花燈,齊聲恭賀。

  心底微微一怔,才記起今日是五月初七,是我的生辰,轅慕雪的生辰。突然心底產生戒備,猛然側首盯著他的眼睛問:“你怎麽知道。”

  夜鳶那如火般的瞳子在璀璨的光芒映she下更顯明熠,他的眼中清晰的映著我的身影。他沒有說話,只是牽過我的手,走出重重人群,最後進入天龍城最大的客棧。客棧安靜到一個人都沒有,卻是燈火通明,恍如白晝,看的出來是有人花錢包下了整間客棧。

  掌櫃的邀我們上二樓雅座,踩著那一層層的階梯,聲音似乎狠狠的敲打著我的心。轅慕雪的生辰雖然不足為奇,但是此刻的我是未央,未央怎能與轅慕雪的生辰相提並論!

  “殿下,王妃請。”掌櫃的將我們帶到一間輕紗漫舞的雅座。

  揭開珠簾,我與夜鳶踏入,掌櫃恭敬退下。

  檀香陣陣湧出熏爐,余煙籠罩一室。窗敞,暖風襲入,chuī散珠簾,叮當作響。

  他坐著,用一雙慵懶詭異的眸子盯著我。

  我站著,用戒備僵硬的目光回視著他。

  “你今天做的一切,是為了提醒我嗎?”伴隨著外頭陣陣煙火響聲,我出聲問。

  “你是這樣想的?”他的目光很沉鬱,火紅的眸子直勾勾的注視著我。

  “難道不是嗎?娶我為的只因巫師的一句話,只因他說我是你登上王位必不可少的工具。而今日你做的一切,為的是博取我的信任,讓我心甘qíng願的在你身邊幫你……”我的口氣微衝,在說話的同時怒火也源源不斷的湧出。

  我怒氣騰騰的話語還沒說完,便被夜鳶一聲:“轅慕雪。”給打斷,我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他竟知道我是轅慕雪!

  “你以為我夜鳶是什麽人,用女人登王位還不至於,巫師所言之迷信我夜鳶從未信過,留你在身邊只是母妃的意思。”他聲聲低沉,字字清晰,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此次竟出現了微怒的表qíng。

  “那你給我解藥,讓我離開!”他怒我也怒,上前一步伸出手於他面前,索要冶骨散的解藥。還未站穩腳,他忽地起身將我推向後,抵在牆上,背上吃痛,怒氣不禁閃過。抬首正想怒罵,他的唇狠狠向我壓來,輾轉肆nüè,不依不饒。

  我揚手想推開他,手臂卻被他製住,用力之大疼的我一聲低呼,他的舌頭順勢躥入我的口中。下身緊緊貼著我,我感覺到他那勃發的yù望,以及渾身上下襲過的怒意與激狂,我倒抽一口氣。想要後退,卻因身後是堅硬的牆壁無法後退,反倒是他緊緊貼著我,不放我有任何躲避的機會。

  “你放……開我。”感覺到qíng勢危險,我掙扎著。

  “別動。”他忽的一聲怒吼,我驀地收聲,微喘著凝著他那雙qíngyù高漲的眼睛,而他的yù望隔著衣褲頂過來,呼吸夾雜在一起,曖昧旖旎。

  “我不會放你走的,你就死了這條心。”他似乎在用力平息著自己紊亂的呼吸,暗啞的聲音拂過我的耳畔。

  “你知道我和他是私奔到此的,你就算留住了我的人又能如何?”我壓低聲音,恨恨的別過頭不去看他。

  “私奔?和自己的親哥哥私奔?”夜鳶嗤鼻一笑,這句話深深的刺痛了我。緊咬著下唇,不語。他又說:“是,我是曾用你來打擊夜翎。可是夜翎,壁天裔,莫攸然又何嘗不是對你居心叵測,心存利用!”

  “我不在乎他們的利用!”

  “那如果,你最在乎的哥哥也利用你了呢!”他緊撰著我雙肩的手隱隱用力,目光閃現出冰冷的寒意,還有那一絲絲若隱若現的隱忍與掙扎,更仿佛他看透了我,知曉一切。“你恢復記憶了,對嗎?否則你怎會一直回避著轅羲九不見他?”

  我用盡全身力氣將夜鳶狠狠推開,眼眸凝淚,憤怒的衝他吼了句:“混蛋!”隨即衝出了雅座,飛奔出客棧。

  往事前塵,永絕佳期,一顆心如死灰般平靜到再無言語,心痛到連苦是何滋味都不知道,只能默默無語的徘徊在這繁華的街道。

  街道上的百姓們拿著燈籠衝我大喊:“鳶王妃,生辰快樂。”

  我不予理會,盲目的前行,甚至忘記前方的路該如何走。而每一次的心跳都牽涉出更深更遠的疼痛。這半個月,我一直克制自己的心,想讓它不要痛,可是仿佛總有一根看不見摸不著的線在扯動著我的心。

  是的,早在我落水後被夜鳶救起我便恢復了記憶,所以我不敢見他。

  曾經我沒有記憶,我可以不把他當自己的哥哥,可是現在我的記憶全部回來了,清楚的記得他是我的親哥哥。我如何面對?我如何去面對?

  當我再也無力行走於這寥廓的大道,無力的蹲下身子,雙手抱膝,將頭深深埋在膝蓋間,哭了出聲。街道上很是熱鬧,吵雜的聲音早已將我的哭聲淹沒,在他們之中我就像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冰涼的淚水劃過臉頰,滴至指尖,有的劃入口中,是鹹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手臂將我由地上托起。含著淚,我仰望站在我面前的夜鳶。他抬起袖子為我將臉頰上的淚水拭去,隨即扣住我的左手一個回身將我扯至他的背上,將早已無力站穩的我背起。

  我沒有掙扎,沉沉的匍匐在他寬闊的背上,一滴凝聚已久的眼淚清然滴落在他的頸項,他一顫,步伐頓了頓。

  “我認識的轅慕雪可不是如此懦弱的女子。”輕緩的語調透出略微的滄桑與歎息,隨即又邁開了沉重的步伐,用清淡的語氣開始娓娓而述:“初次見你,你躲在夜翎的身後看我,那時的我訝異你的眼睛,隱隱透著妖異之光。再見你,禦花園中睿智聰慧的面對我母妃的諷刺,平靜的接受突如其來與夜翎的婚約,那時我欣賞你的沉穩。後見你,鳳台高樓之上帶著仇恨的目光望著夜翎與莫攸然離宮遠征,那時我好奇你那複雜的恨意。這樣一個複雜多變又堅qiáng的女子為何在遭遇感qíng時竟這樣不堪一擊?”

  將頭靠在他肩上,整個身子隨著他的步伐而起伏,睫上含淚,我一聲虛無的笑了出聲,第一次,夜鳶對我說了這麽多話。我沙啞的笑道:“夜鳶,突然發覺冷漠與不羈只是你的外表,真正的你原來是這樣婆婆媽媽,廢話連篇。”

  “你是第一個說我婆婆媽媽的女人。”他失笑,可笑聲卻在幽寂的小道上格外冷然。笑過後有那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問:“你不好奇為何我知道你是轅慕雪?”

  “我問了,你會告訴我嗎?如果會的話,那我便問。”

  “你果然很特別。”

  心中的苦澀與傷痛在與他短短數言的閑聊中漸漸消散,我扯了扯笑容問:“巫師說你的福星是未央,可我並不是未央,你不怕嗎?”

  “你相信此等迷信?”他劍眉輕揚,好笑的問。

  “不信。”

  “我也不信。”

  說完這句話後我們已經回到了鳶王府,府上的奴才見我被夜鳶這樣背回來,臉上閃過明顯的詫異。夜鳶仿佛沒看到這些疑慮,仍舊當著眾人的面將我背回了小院。

  柳絲碧,玉階chūn蘚濕,鶯語匆匆。

  院內的鳶尾開的依舊繁盛,清風有一陣沒一陣的chuī過,香氣撲鼻而來,輕靠在他的肩頭我已昏昏yù睡。眼睛因為流淚的關系有些刺痛,我伸手揉了揉眼睛,使自己清醒一些。

  他在鳶尾花圃前將我放下,我說了聲:“謝謝。”便yù轉身離去,卻被夜鳶叫住了。

  “你不是問我為何明知你是轅慕雪還要將你留在我身邊嗎?”只見他彎腰折斷一枝紫色的鳶尾,然後靠近我,將那枝藍色的鳶尾cha於我的發側,低聲道:“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

  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小院的拐角處我才收回目光,抬手將發上的鳶尾花取下,黯然轉身,正對上一雙幽深的目光。他身披一件薄薄的單衣,雙手負於身後站在窗前,也不知站了多久,隻覺他的披肩的發絲被風chuī亂。

  半月未見,他似乎老了幾歲,臉上有滄桑的痕跡,可依舊是那樣令人著迷,這就是我的哥哥呵。躲了半個月,今日終於還是躲不掉了,於是我舉步上前,推門而入,隻覺淳樸的酒香撲鼻,濃鬱的菜香湧入。屋內的燭火燃去了一大半,紅淚滴垂蔓延於桌無人問津,我忙去櫃中取出一支紅燭,將那支早已殘剩的燭火換下。

  “大哥。你還沒用晚膳嗎?”

  他依舊背對著我立在窗前不說話,由於看不清他的表qíng,我上前幾步站在他身側,凝視著他半張側臉被金huáng的燭火映的忽明忽暗。深沉的目光仿佛藏了許多事,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大哥?”我又低喚了句,他才轉身,目光掠過我望著那滿滿一桌的菜:“慕雪,生辰快樂。”

  “我還以為大哥忘記了。”我淒楚一笑,看著他於桌案前坐下,舉壺為自己斟下滿滿一杯酒,見他正yù飲盡我立刻伸手攔下:“今日是慕雪的生辰,大哥怎能獨自飲酒,要敬慕雪。”說罷我也拉出一張圓凳坐下,為自己斟下滿滿一杯酒向他舉杯。“大哥,這杯應該祝慕雪火海逃生而gān。”

  我一飲而盡,他亦一飲而盡。

  我又為自己斟了杯酒,舉向他。“這杯該為我們兄妹重逢而gān。”

  我再次飲盡,他卻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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