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是我錯了,因為我依舊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不能自拔。更因為他是帝王,我怕越池愛上他,最終受傷的那個會是我。
可是我也是個女人,我也想真真正正去愛一次,即使知道那是一條不歸路,仍然想要牽著他一起走下去。
我問:“你說過的,在我放棄你之前絕對不會放開我的,如今,我已不再想放開你,你是否依舊會陪在我身邊?”
當他的指尖劃過我的臉頰時,才發覺淚已落,竟未覺。
“是,依舊在你身邊。”說罷,他便攬我入懷。
依戀的躺在他懷中,我笑了,為夜鳶而笑。
次日,天色有些暗沉,烏雲密布,似有一場大雨即將降臨。
本想待在雪鳶宮不出去,偏偏華太妃遣奴才傳話來,要我去趟聖華宮。
想必是因為昨夜我處置卿嬪小產之事而召我過去,不知又是哪個愛嚼舌根的宮嬪告了我一狀。
一路走一路暗想該如何對付華太妃,且不說她一直都是個狠角色,更因她是夜鳶的母親。
進入聖華宮,由奴才將我領進偏殿,才踏入便聞得一陣馥鬱芬芳的蘭花之香,出自如貴嬪之身。輕紗幔帳低回,縈繞在淡白的玉階石柱之間,揭開珠簾,我向那個雍容華貴的華太妃拜道:“兒臣見過母妃。”
她素手一揚,示意我起身。手腕上珠翠手鐲琳琅,隨著她手臂的擺動鏗鏘作響,一片奢華之態。
如貴嬪起身向我行禮:“臣妾參見王后。”
“起吧。”我淡淡的衝她笑著,即在太后身邊的座椅上就坐。“不知母妃今日傳喚兒臣來,有何要事?”
“聽聞昨夜卿嬪小產,此事是未央你處理的?”華太妃的目光輕掃我一眼,護甲輕輕撥弄著食指上那顆碩大的綠寶石戒,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人證物證俱在,故而將沁美人與碧清拉出去杖責八十刑棍。”我簡單的將自己的處置娓娓道出,後又附上一句:“兒臣是否做錯,請母妃教誨。”
“可你作出的處置未免太過糙率。”華太妃的音量略微提高,而我則是低頭不語。
如貴嬪見我不說話,也cha上一句:“人證物證是不假,可明眼人一看就是栽贓嫁禍。”
“感qíng如貴嬪上聖華宮是來告本宮一狀了。”我揚眉一笑,對上她那張溫婉無害的臉,“貴嬪你也說了,人證物證俱在,又何來栽贓嫁禍一說?”
“如此低劣的手法,有誰會用呢?”她像是和我較上勁了,聲音暗帶諷刺。
人到底是善變的,這樣的如貴嬪與初遇時有著天壤之別,況且在這深深宮闈中,沒有任何人有權利去指責。
“口口聲聲說栽贓嫁禍,貴嬪可有證據?”我笑意逐漸擴散於唇邊。
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卻又咽了回去,我又笑:”貴嬪莫不是胡亂猜測個人來定罪?“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覺得昨夜王后所為有欠妥當,不能聽信碧清那奴才的一面之詞便將其定罪。”其言頗有咄咄bī人之勢。
“本宮是看證據說話。”
“好了。”華太妃拖了好長的音將我的話語打斷,目光隱she寒光,那是直bī向我的。“這件事,就是你的錯,糙率定罪,碧清被杖死,幸好沁美人被雪如救下,否則也難逃一死。所以哀家決定,重審此次小產之事。”
我的笑依舊掛在臉上,只是多了幾分冷意。悠然起身,離座於華太妃跟前跪下,後將發髻上的鳳冠取下,雙手捧至華太妃面前。
一見此般qíng形,如貴嬪也離座而跪。
華太妃的臉色有些僵硬,冷聲問:“王后這是何意?”
“未央是六宮之主,執掌鳳印。如今未央自認沒有能力統攝六宮,故取下鳳冠jiāo還太妃,鳳印在雪鳶宮,待命人一並jiāo予太妃。”我的語氣很是平淡,卻惹得華太妃滿臉怒容,卻又qiáng壓怒火不便發作。
沉聲冷笑:“王后是在威脅哀家?”
“臣妾不敢。”我依舊筆直的跪著,捧著鳳冠的手依舊高舉。
她凌厲的盯著我片刻,怒火瞬間消逝,平靜的由我手中接過鳳冠,將其重新戴cha在我的發鬢之上。
濕熱的手指撫摸著我的鬢角,和藹的說:“這鳳冠可不是說取便能取的,你貴為一國之母以後要多多注意。卿嬪之事就此作罷,一切按未央的意思來辦。”
“謝母妃。”我畢恭畢敬的磕了一個頭,便由華太妃雙手托起。
出了聖華宮,一道閃電破天劃過,一場大雨接踵而來,淅淅瀝瀝的雨點卷起一陣暗塵的氣息。庭院的桂花被打落一地芬芳,配合著清晰的雨香撲面而來。
原本走的甚急的我也因這一場大雨而放慢步伐,遊走在回廊中,傾聽秋雨之聲,我的心境也平和許多。
紫衣隨在我身後,有些擔憂的說:“娘娘,您這樣得罪太妃,不怕......”
“本宮也不想與太妃撕破臉,只是她在bī本宮。”
“紫衣不懂,徹查卿嬪小產之事與您無關,您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我猶自一笑,將手伸出廊外,感受著秋雨的洗滌,沁涼之感傳遍整個手心。
“卿嬪小產之事確實與本宮無關,但與另一人有關。紫衣你如此聰慧,不妨猜猜看,誰最有能力與動機殺害卿嬪的孩子。”
紫衣低頭沉思良久,猛然仰頭,像是想到了什麽,卻不敢說。
我便說:“此處無外人,你但說無妨。”
“照今日qíng形來看,如貴嬪主張徹查此事,定然不會是她。可她這樣積極的跑來向太后告狀,不惜得罪王后您,定然是已經猜測到誰是真凶。她這樣不惜代價的想要找出真凶勢必對她有利,而今,只有除掉一個人才對她有利。”紫衣的聲音頓了頓,目光在四處遛了一圈,見確實無人便放膽子說:“湘夫人。”
讚賞的瞥了她一眼:“紫衣果然有見地。湘夫人乃凌太師之女,而凌太師在朝堂上素來與范上卿不合,若是湘夫人在后宮倒台,凌太師便該倒台,再無資本與他爭鬥朝廷."
紫衣仿佛明白了,點點頭,目光有些黯然:”而且凌太師與楚將軍有些jiāoqíng,您就做個順水人qíng......”
“在紫衣眼中,本宮是如此膚淺之人?”打斷她的話,我的聲音有些凌厲。
“那娘娘您是?”
停住步伐,立於階前,點點雨滴拍打在臉頰:“朝廷有三大勢力,范上卿控六部,楚將軍控軍隊,其勢均力敵,其次是凌太師。湘夫人若倒下,凌太師勢必要倒。凌太師是文官,到時他的勢力必定由范上卿瓜分。紫衣,你能想象那時的qíng景嗎?范上卿一人獨大,權傾朝野,誰能製衡的了他?所以,本宮一定要扶住湘夫人,便是穩住凌太師在朝廷的地位,后宮也不容許如貴嬪一人獨大。”
我的幾個字眼被雨水吞噬,紫衣卻已是動容的看著我:“原來娘娘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王上.....太妃不能理解,王上一定能理解的。”
“他一定會理解的。”說起夜鳶,我的嘴角又浮現出淺淺的笑意,自昨夜一番真心吐露的話語,感覺離他又近了幾步。
紫衣的眼眶驀然紅起,她哽咽的說:“依稀記得當年娘娘為了殿下的安全,不惜殺掉自己的孩子來保全殿下的安危,甚至將此事隱瞞至今。三年前,為了王上的帝業甘願冷宮一年,成全王上的霸業。”
聽她提起當初,我心下感傷,苦澀一笑。
到如今,我已分辨不清,那時我所作的一切到底是利用居多還是感qíng居多。
這就是所謂的“qíng不知所起,一往而qíng深”吧。
此次共來千楓亭賞景有我,夜鳶還有楚寰,范上卿,凌太師,如貴嬪,湘夫人。一行人隨在身後始終保持著與我們的距離,如貴嬪與湘夫人倒是一臉笑意,驚歎的凝視這千楓亭之景。
一路上夜鳶都執著我的手,范上卿倒是笑言:“王上與王后夫妻qíng深。”
不論他這話是否出自真心,但我喜歡“夫妻qíng深”四字。
那日在太后面前摘下鳳冠之事想必早已傳入夜鳶耳中,可是他信任我,並沒有加以詢問。我一直都知道,他是懂我的。倒是湘夫人看出了我對她暗中扶持,頻頻yù與我jiāo好,卻被我冷淡的態度回絕。
我幫她,不過是為了穩定朝綱罷了,在后宮我不喜與她們深jiāo,若有朝一日她們出事自不會牽連於我。
“王后娘娘?”湘夫人疑惑的又喊了我一聲。
此時的我方回神,看著圍桌而坐的眾人皆將目光投向我,蹙了蹙眉,淡生問道:“何事?”
凌太師面有尷尬之色,湘夫人便重新將凌太師方才所言重複:“楚將軍如今已二十有四,尚未娶親,臣妾有個妹妹凌玉,不知......”試探xing的問話,卻早有意想要促成這樁婚事。
我位居王后之位,寵冠后宮。楚寰手控兵權,與范上卿勢均力敵。若是凌太師攀上了我這門親事,那勢必可以壓下范上卿的勢頭。可是他們錯了,我與夜鳶很滿意現在的形勢,兩大勢力,相互壓製,鬥爭朝堂。
“此事本宮做不了主,問問楚將軍的意思吧。”我把這件事丟給了楚寰,相信他是聰明人,能懂其中厲害。
楚寰冷著一張臉,沉聲拒道:“天下未定,南北仍舊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臣身為大將軍,定為國效力。國未定,豈能先安家,臣謝過夫人美意。”
凌太師笑了笑,捋了捋自己腮上那灰白的胡須:“將軍志向遠大乃本朝之幸,可成家並不影響立業,小女若有幸能得嫁給楚將軍,乃畢生之福.....”
夜鳶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是淡淡的,犀利的目光梭巡在凌太師與湘夫人的臉上,我的手端起白玉桌上擺放的龍井,茶香煙霧繚繞而起,撲在我的臉頰之上。正好諸位權臣都在場,是時候給他們一個警告了。
手一顫,杯落地,破裂的尖銳之聲令眾人為之一驚,凌太師那喋喋不休的嘴也停下。
“本宮失態了。”說罷,胃裡一陣惡心的翻滾,捂著唇連續gān嘔數次,夜鳶攬著我的肩,便對兩側的侍衛說:“請李禦醫。”
此時,眾人表qíng各異,卻紛紛透露著一抹擔憂之色,仿佛已經意識到了什麽,僵硬著身子望著我。
虛弱的靠在夜鳶懷中,探出手給李禦醫診脈,他的面色凝重認真,夜鳶溫實的掌心輕撫著我的鬢角。楚寰冷冷的望著我,毫無溫度的眸子看不出在想些什麽,臉色有些蒼白。湘夫人與如貴嬪則是死死拽著手中的絲帕,緊張的盯著禦醫手中那根紅線。凌太師與范上卿面色溫和,卻暗藏冷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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