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好圓啊,對了,明天就是十五了,可以和美人師父一起去看燈...
城裡昨天夜裡就開始亮燈了,但她想等阿沈一起去。
腦海中突然浮現阿沈的臉,眼尾細細,還有點紅紅的,最好看的還是眼角的淚痣,即使板著張臉沒什麽情緒,看起來也楚楚動人。
我怎麽又在想她啦,楊玫對自己無語。28年的現代生活沒有讓她開竅,卻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對一個她幾乎完全不了解身份背景的女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雖然年齡差距真的有點大——楊玫低頭看著自己平平無奇的胸,還有月光下小小的影子有些泄氣。
但現在只要能待在師父身邊,就很知足了...
不對!有什麽東西不對勁。
楊玫倒吸了一口冷氣,院子裡那棵樹上什麽時候多了一個黑影,正望著她的方向。
那人不知道在那裡待了多久,如果不是一片雲剛剛從月亮上移開,楊玫根本就發現不了。
她迅速起身,關窗,卻還是來不及。
電光石火間,黑影無聲來到她面前,捂住了她的嘴:“別喊,看看我是誰。”
楊玫轉頭往後看向黑衣人的臉,雖然蒙著臉,但楊玫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師父的眼睛!
楊玫不再掙扎,對方放開她,在桌子前坐下。
阿沈摘下面罩,半天沒有說話。
楊玫隱約聞到了酒氣,疑惑:“師父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她有點擔心阿沈是因為後悔收她為徒。
阿沈直截了當地說:“有件事想確認一下。你...是不是能看見我的臉?”
楊玫內心:...她什麽意思?臉?看不見臉?
阿沈見楊玫沒懂,加了一句:“旁人都知道我生得醜,為何你一直喊我美人?”
“怎麽可能!師父明…明明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尤其是——”楊玫伸手就要去點阿沈眼角的淚痣。
阿沈平靜如水的眼神中少見的有些波動,她抓住楊玫放在她臉上的手,一字一句地問:“你說,你看得見我臉上的痣?”
楊玫愣愣地點了點頭,說:“有,有什麽問題嗎?”
阿沈沒有說話,爻月族人擅長改變容貌,凡人絕對無法看出。
甚至本族人道法不夠的,也難辨別她的真容,可是這小姑娘一眼就認了出來。
想到今晚師父說的那番話,阿沈有些迷茫,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如果現在就把楊玫殺了,是不是就沒有後患了?即使用盡天下所有的聖鴉,李家人也永遠也找不到她。
想到這裡,阿沈鬼使神差地抬起右手,想去掐住楊玫的脖子。
果真要如此做嗎?阿沈有些猶豫,她低頭,正好對上楊玫目不轉睛亮閃閃的眼睛。
她發現了?!阿沈一震。
“師父抬手是想要偷偷摸我頭嗎?”楊玫伸出雙手抓住阿沈停在半空中的右手,繼續得意地說:“頭不可以亂摸哦!會變笨。”
阿沈一愣:“我...並不是...”,內心瞬間被愧疚感填滿,這孩子如此信任她,剛剛她竟然只是把她當成一個難搞的麻煩,想要殺了她。
阿沈抽手起身:“…我走了,你早些睡罷。”她已經確定了一些事。
楊玫訥訥地追問:“你這次就是來問我這個的嗎?阿嚏!師父...”夜晚有些涼,窗戶還大開著。
阿沈本來要走,聽見後輕微歎了口氣,進內室去拿了披風出來給楊玫披上。
楊玫可憐兮兮地望著她:“然後呢?”
阿沈:“阿玫,你記好了,我真名叫沈玉。以後我會保護你。上次給你留的珠子呢?”
楊玫翻起袖子,把那顆紅色的珠子取下,遞給她。沈玉接過珠子擺在左手手心,又從袖子裡拿出一個月白色的手串放在旁側。她伸出右手在兩樣東西上面一抹,左手心閃過一道微弱的亮光。
“好了,伸手。”沈玉說。
楊玫舉起手,抬頭望著師父。
現在的沈玉對楊玫來說還是太高了,於是她蹲下來,牽過楊玫的小手,把手串套上。
楊玫低頭擺弄手串,看見那顆紅色的珠子也排列進那月白色的手串裡了,很醒目。
沈玉定定看著楊玫的手腕說:“這串珠子,是我母…娘親留給我防身用的,如果我不在你身邊,它可以幫你擋三次災。今天太晚了,具體的口訣,日後教你。”
“師父把珠子給我了,自己怎麽辦呢?阿玫還是還給師父好了。”楊玫扯了扯沈玉的衣角。
“不必,你已經送了我東西。”沈玉說。
“什麽?”楊玫抬頭。
“院子裡的楊梅樹啊,小笨蛋。”說罷,沈玉借著一點酒勁,有些生疏地伸手將楊玫攬進懷裡,這個孩子,以後就要和自己的命運息息相關了。
楊玫感覺腦袋裡轟地一聲炸開了煙花。
她剛剛其實看見了,沈玉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只是決心賭一把,賭眼前的這個女人會心軟——她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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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前後,十五、十六、十七三天,歙州城撤除宵禁,包括練江西岸諸山上的興唐、經藏、等覺、福聖、長慶等十寺徹夜燃燈,城內所有街巷燈火通明如晝。
熙和街上,造了百余尺高的大棚,張燈結彩供百姓遊觀。尤其是十五那天夜裡,全城百姓空巷而出,主街上摩肩接踵。好多人都佩戴著昆侖奴的面具,其中就有湊熱鬧的楊玫,和面具都掩蓋不住臉上寫著:不感興趣四個大字的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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