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吧,”君彥己聳肩,“一首粵語歌。”
耳邊一晃,歌詞唱到冰島雪山,君彥己在心裡喃喃,這裡,可不就是雷克雅未克嗎……
*
拍攝結束,荀煙還沒來得及和朋友打招呼,工作手機傳來簡訊。
是劇團的貝爾導演。
“荀煙,你現在空嗎?傳個劇本給你。”
這三年,荀煙跟著劇團去過好多地方,冬天珊瑚極光,在夏天扎過聖誕樹,泡過雪山溫泉,也聽過教堂福音。
她們是同事也是朋友,在山頂看流星,木屋露營,直到風裡傳來蜂蜜槐花香。
電話裡,貝爾導演說:“萊拉非常想接這部戲,但資方指名要你參演……”
如今荀煙炙手可熱,懇求她參演的、甚至給出定製劇本的情況數不勝數。
貝爾說:“劇本我看過了,屬於商業片那一掛,我不在行,主要看你想法。荀煙,你到這個水平了,寧缺毋濫,不喜歡的話不要勉強自己哦。”
荀煙能有現在的成就,貝爾導演絕對算得上她的伯樂。貝爾性格很好,人漂亮也溫柔,不過大了荀煙四五歲,在電影藝術上的成就已經十分輝煌。
她都這麽說了,荀煙再忙都要勻時間讀劇本。
荀煙回了個OK,立刻縮回保姆車研讀劇本。
劇本叫《安爾文西》,定位是流沙公路片。
此刻的荀煙實在是困極了,心說,如果這個劇本能讓她讀到第十頁還沒睡著,就是一個好劇本。
畢竟,一個商業片劇本如果能把演員都看睡著——即便這個演員連軸轉了許久,確實很困——這一定是一個很差勁的劇本。
才翻開一個角,荀煙一恍惚,竟也一字一字看下去。
翻到第十一頁的時候,她想,這個劇本過關了。
潮濕的文字觸感,描寫的卻是乾燥的海邊,永遠逃不出去的灰色海鷗和徘徊在海霧裡的肮髒漁船。
讓荀煙想到Z城。
劇本故事與Z城毫無聯系,但那種昏暗的環境設定讓荀煙感同身受,仿佛也代入主角,急切地想要逃離。
而公路片的主旨向來是逃離。從這個角度,這部劇和荀煙還算合襯。
她當即回撥電話,表示劇本可以接,但能不能寬限一下入組時間,因為她最近真的很忙,也真的很累。
“沒問題啊,資方老板說一切以你的意願為準,三個月內進組就行了,”接電話的是萊拉·卡吉特,劇團裡的另一個導演,“不過,先回巴黎和資方吃個飯唄。”
“什麽時候?”
“今晚。”
“這麽趕?”
“哎呀,今晚她正好在巴黎嘛。之後可能回國一段時間,留不久。”
荀煙哦了下,掛斷電話,把行程發給助理,腦海裡卻閃過一個念頭:這資方……不會姓宋吧?
事實證明,女人的第六感從來都很準。
荀煙被助理護送回巴黎,到的時間正早。
劇組成員好多是法國人,時間觀念淡薄得可怕,“法式遲到”數不勝數。荀煙早已習慣,就是不知道這資方有沒有耐心。
入春入夜,街邊梧桐還蕭瑟,風也不明快,塵沙料峭。
荀煙踩著馬丁靴,一身黑色風衣,全身上下遮得很緊,半張臉縮在衣領裡。她走近飯局酒店,大廳的鋼琴手正在演奏莫扎特K448/375a
同一時間,荀煙口袋裡的扳指開始發燙。
宋汀雪的翡翠扳指。
好像這是她們之間的某種結界,一方與另一方過近,扳指就開始產生魔法。
必定是黑魔法。
果不其然,荀煙抬頭,二層洋房陽台,女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擲來,落在荀煙身上。
宋汀雪一身青白禮裙,緞面風姿,波浪長發搭在肩上。遠遠一望,她身上有夜露的氣息,淡淡的,混合了月光,溫柔清冷,掩蓋裡內的危險本質。
荀煙仰了頭,面無表情瞥一眼,加快腳步。
片刻後她到包廂,裡面獨獨宋汀雪一人。宋汀雪見了她,手指有些局促地纏繞在發尾,面上倒是笑開了,“以為你會提步就走。畢竟你那麽討厭我。”
——不是討厭你。
荀煙有一種反駁的衝動,但遏製住了。
宋汀雪靠在門邊,身子微微前傾,眯起漂亮的眼睛,好似在滿足:“那現在,就是你向我靠近,而不是我苦巴巴纏著你了哦?”
荀煙走到陽台開闊處。“未必。”
她說得含糊不清,態度也不明朗。手伸進口袋,手指夾起一隻銀色打火機。
靠在陽台邊緣,荀煙轉著打火機點了煙,動作嫻熟,不像真的在抽煙,像是藝術。
瞥見宋汀雪期許的目光,荀煙回頭:“宋小姐也要?”
指間夾煙的小梔讓宋汀雪覺得新奇,從沒見過的。
“早戒了。”宋汀雪舔舔玫瑰色的唇角,視線在煙上一蕩,眼神上眺地看荀煙,“倒是你,怎麽染上煙癮了?”
荀煙低低吸了一口,又拿開:“沒成癮。”
也希望不會成癮。
這玩意兒又嗆又難聞,真會有人成癮?
可惜,荀煙上一個角色就是個煙槍。電影裡吞雲吐霧,撩開打火機的手堪稱藝術品——電影裡妮娜有多熟練,電影外的她就對煙霧有多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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