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白:“......”
孟柏只能裹被子,笑著說:“忘了你是沒有溫度的。”
“誰說我沒有溫度的?”繆白不悅,“要多暖我能多暖。”
她從被窩裡找到孟柏的手,輕輕握住它,“慢慢就會暖起來了。”
原本冰涼的手掌緩緩有了溫度,自孟柏掌心蔓延開來。
繆白變成了溫熱的繆白。
“你還會加熱!”
在繆白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神奇事啊。
繆白唇角笑意漾開,“我會的還有很多。”
孟柏主動往她的方向挪了一些,伸手輕輕抓著她的衣服,小聲說:“那我可以抱著你嗎?”
聲線柔和,因為不確定,嗓音微微顫抖,眼裡期待的光卻一點都掩藏不住了。
“你不是正抱著嗎?”繆白笑她。
“我想抱緊點,你太暖和了,就像一個小火爐。”
“隨便你。”
孟柏伸手,輕輕攬著繆白的腰。
靠得近了,覺得繆白好香。她又想,繆白的腰為什麽會這麽細啊,抱著真舒服。
“繆白……”
“嗯?”
“你還沒跟我講故事呢,老院子的故事,為什麽都叫你老太太的故事。”
“哦,這個事啊。”繆白眯了眯眼,聲線和緩:“你爸爸沒有說錯,那院子裡確實有個瘋子,但她不是我。”
“不是你?”
“她是繆家的一個丫鬟。”繆白頓了頓,又說:“準確來說,她是我的丫鬟。”
丫鬟叫做阿雲,按年齡來說,時至今日她的確很老了。
當年繆白死後,繆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繆老爺鬱鬱而終,後是哥哥經商死在了外頭。
這就像是一個詛咒,死的死,亡的亡,而家族的運勢如同殘敗凋零花朵,再也沒了盛開的機會。
繆家只剩下了女人,也就是繆白的母親,剛開始零星還有幾個傭人。到後來,繆白的母親也去世了,連傭人也沒了,這個院子就只剩下了阿雲。
至於阿雲為什麽成了瘋子,是因為繆白。
她對繆白感情很深,排除尊卑的話,兩人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一起,情同姐妹。
自然也接受不了繆白死亡的消息,在繆白溺亡過後精神便不正常起來。
繆白回來那年,阿雲瘋瘋癲癲,吃的喝的都是從外面撿,院子雜草叢生,荒蕪得很。
怎麽說呢,鎮上不少人討厭她,但又看她可憐,偶爾扔點吃的給她。
“我回來之後,她的吃住上的問題才得以解決。她是挺瘋的,確實也會打人,老了過後精神恍惚得厲害,有時候凶起來連我也打,只是每次打人嘴裡念的都是:放開繆小姐,壞人,全是壞人,我打死你們!”
聽得孟柏心都揪了起來,“所以院子裡住的不止你一個人?”
繆白點點頭,又搖搖頭。她皺了一下眉頭,想把這種情緒解釋清楚,最後卻只能歎了口氣:“卻比一個人住著還難受。”
孟柏直愣愣看著繆白,看著她眉梢上的傷感,好像也有了代入感。
假設周安也成了瘋子,周安已經不認識她,瘋瘋癲癲到處打人,管也管不住,那好像是挺累的。
“唯一的好處是,她活得挺久的。”繆白頓了頓,又說:“但她這輩子,活得久好像也不好。”
“那阿雲是什麽時候去世的呢?”
“五年前。”
她是老死的,去世的那一陣子特別安靜,不瘋不鬧不打人,整日坐在院子裡發呆。
偶爾繆白過去和她說話,她也只是抬起眼睛看著繆白。
什麽都不說,或許是不願意說。
她老了,安靜了。
死的那天下大暴雨,鎮上安安靜靜的,無人知曉,繆白妥善給她處理後事,唯一難辦的就是墓地選址。
需要去世人的身份,但阿雲是沒有身份的,她和繆白一樣,是流浪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但有錢能使鬼推磨。
一切都用錢搞定,阿雲變成了一個不知名的老奶奶,繆白成了她的孫女,葬禮悄無聲息但非常順利。
“後來呢?”
“後來啊,鎮上有人發現瘋子好久都不出現了,有人好奇,便跑到院子來看。他們趴在門縫前偷窺,有人還爬牆,我本身就是喜歡安靜的人,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穿上阿雲的衣服,來一個人我扔一個。”
孟柏發出低低的笑聲:“用核桃?”
繆白頷首,“嗯,用核桃,扔了幾次誰都不來了。”
後來繆白還說了很多細枝末節,時間不知不覺已經溜走。
關於繆白,關於阿雲,好像都是悲劇。
而繆白的悲劇又沒有那麽徹底,但想想其實也沒法下個定論。
“繆白。”孟柏往繆白懷裡靠了一點,拘謹但堅定,繆白的頭髮擦得她臉頰發癢,小聲說:“這個世界上沒阿雲了也沒關系,我陪你,你還是不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好嗎?”
孟柏的聲音回蕩在狹小的房間裡。
她就那麽看著繆白,等待回應。
繆白卻沉默了好久,無法如願以償:“沒有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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