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寶默然。
沐溪指向下方的廢墟, 說:“如果沒有王雙布鬼山煉獄大陣, 這裡不會變成這模樣。鬼山印在王雙手裡那麽多年,她在海市蟄伏了那麽多年, 過得極其困苦。王雙怎麽突然就變得這麽厲害了呢?閻羅天的閻通幽真人戰死在這裡, 妖王窟寶庫裡有閻羅天的法寶,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 閻羅天有傳承落到蕭玄玉手裡。”
林芝寶問沐溪:“你擔心蕭玄玉逃出來繼續為禍,為什麽還要幫我布招魂陣?”
沐溪說:“你有你的理由和選擇, 你是長樂天之主,在你的地盤, 你說了算。我雖不理解,但尊重你的決定和選擇。”
她的話音一轉,又說:“修真界有個所有門派都必須遵守的規矩,那就是,佔著一方小世界,就得護住其轄治的區域。說好聽點是蒼生大義,說直白點,佔著這區域享受了資源便利,就得擔起相應的責任。”
她指向腳下的廢墟和海市,說:“這裡本該由長恨天來護,由你來護,是我介入了進來,拉著煌道天來到了這裡。正常情況下,我不該在事先介入,而是如果長恨天護不住,擔不起自己的責任,其他門派介入,長恨天易主。你和你底下的妖將部從,誅!”
林芝寶滿臉愕然地看著沐溪。
沐溪繼續說:“獻祭活人、生祭活人,向來是大忌,它會導致生靈塗炭。獻祭大陣一起,一村、一鎮、一城,頃刻間便能化成灰飛煙滅。滄溟天四千精銳,有還虛合道境大將軍、法陣師,連一秒鍾都沒撐到,就沒了。如果那樣的陣用到海市會是什麽樣?用到修真門派裡面會怎麽樣?這就是幾位金丹地仙哪怕是死了,也要出來跟王雙死磕,奪走鬼山印的原因所在。這就是,哪怕我挖心豁出去自己,也必須要蕭玄玉死,且不願給她留任生機的原因所在。林芝寶,如果是你乾這事,我會拉著你同歸於盡,叫你死得連點渣都不剩。”
林芝寶怔然。
她在人間行走這麽多年,遵循的原則一直都是避著人,不被發現。蕭玄玉沒跟她說過,她有靈蛇印,就要護著長恨天和外面的城池百姓。
她想起王雙被滅殺奪走鬼山印的情形,問沐溪:“如果,我沒擔起長恨天妖王的責任,是不是也會被像王雙那樣被殺死,然後,靈蛇聖樹易主?”
沐溪“嗯”了聲,說:“如果老榆巷這裡沒封住,黑霧外溢,你控制不住局勢,致使海市傷亡慘重,各修真派就得過來解決這裡的問題。旁的不說,我不能看著我媽他們出事吧?也不能叫我媽撇下她那麽多的員工以及所有家產,自己跑路吧?那麽,我就得帶著煌道天的人來解決這裡的問題。”
她指向底下站崗的煌道天眾人。
她說:“林妖王撐不起海市,煌道天的人來了,其他各派哪怕是為了湊熱鬧也得來。要封印這裡,必須得是金丹地仙境法寶,還得大量靈晶和陣材,這筆開銷由誰出?現在大家都不富裕,只能在當地想辦法。”
沐溪都不想說林芝寶,可有些事,她不說,林芝寶是真不明白。
她又說道:“蕭玄玉的招魂陣是我刻的,如果她跑出來殘害無辜,我難辭其咎,你也別想跑。即使等到她出來那天,我壽終正寢了,因為蕭玄玉姓蕭,出自煌道天,又因為我刻的招魂陣,受害者就能找煌道天討公道給交待。你被關在地下,是我把你放了,是我帶著煌道天的人乾翻森羅宮,把海市交到你手裡,再有,王雙是我救的,蕭玄玉是我從地下翻出來的,我要是不把這裡的事解決完,直接拍屁股走人,我師父能親手清理門戶把我給滅了。”
林芝寶望著沐溪的眼睛,感受到沐溪的情緒,思緒起伏,很是感慨。但她沒有打斷沐溪的話,而是靜靜地聽沐溪說。
沐溪又問她一句:“林芝寶,你有沒有想過,為了滅掉蕭玄玉,我差點死了。如果不是那麽多人攔著她,最後讓你成了金丹,如果是蕭玄玉成了金丹,我們會是什麽下場?我可以告訴你,我會自爆內府世界,連成鬼、成煉屍的機會都沒有。”
林芝寶知道沐溪有戰死在蛇殿封印的準備,卻沒想到居然還有過這樣的打算。她怔在當場,目光定定看著沐溪,拽著沐溪袖子的手不由得拽得更緊。
沐溪趁著林芝寶分神,趕緊去拽回袖子和拆菌絲,結果林芝寶的手卻越抓越緊,菌絲更是從手腕一直纏到手臂,還順著毛孔扎進血肉骨頭裡,纏得她如果想跑,除非斷臂!
她氣叫道:“你放開我,你找……”想懟林芝寶找蕭玄玉去,又想到惡語傷人,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林芝寶說:“我把所有的法寶都帶出來了,夠賠嗎?”視線又在沐溪的臉上掃了掃,極介意沐溪居然打算自爆內府世界,也慶幸自己沒什麽事情都讓沐溪扛,又想把沐溪納在自己的羽翼保護中。她,不是那麽沒用,她可以保護沐溪的。
沐溪呆住。所有法寶全帶出來了?這確實是林芝寶能乾出來的事。
林芝寶又說:“我在妖王窟布有菌絲,如果蕭玄玉出來作惡,我會親自解決她。沐溪,是她教會我做人,是她教我煌道天的本事,沒有她,不會有現在我,不會有我遇到你。後果,我願意擔著,我不想再跟她有任何跟往日有關的糾纏。招魂陣,是我與過去,是我跟她以前的徹底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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