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腳下的這條階梯建在空間縫隙中, 黑暗中隱藏的全是空間裂縫,一旦行差就錯摔出去,不知道會摔到哪裡, 或者說死在哪裡。
她的生長能力、愈合能力再強,到了連塊可扎根的土壤都沒有, 也沒有可附生的生物的地方,等待她的, 也只有慢慢的絕望地死去。
此刻周圍連那些怪物都沒有了, 靜極了,放大了她的感知和恐懼。
蕭芝芝這才發現, 原來,安靜也會讓人安怕。
極至的無邊黑暗, 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甚至連死亡氣息都沒有, 在這裡只有這麽一條,看不到盡頭, 也看不到來時路的階梯。這階梯看起來並不牢固的樣子。
這階梯至少有一兩千年了, 它還牢固嗎?會不會塌?它看起來並不結實。
蕭芝芝強壓住心頭的恐懼, 盡量讓面上不顯。她甚至不想讓林芝寶看出她在害怕,這會顯得她很弱, 是可以打敗的。
她努力繃住表情, 抬眼看向前方, 想要看看還有多遠, 忽然發現不對,那階梯怎麽是往下去的?
她又回頭朝身後望去, 身後的階梯也像是往下的。可她腳下的梯階,雖然建得不是很規則, 但它整體是呈階梯式的傾斜狀,並不是拱形的,她們也沒有站在最高處,正常情況下,看到的都會是一面往上去,一面往下走才是。
視覺差!
黑暗讓這裡沒有參照物,讓人產生了視覺差。
好在手裡有個牽著她手的沐溪。
沐溪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那步子堅定得好像一點害怕都沒有。
蕭芝芝悄悄地探了探沐溪的掌心,沒有汗。她盡量控制聲音平穩,說:“沐溪,這階梯還有多遠?前面的路,看起來像是在下坡,黑麻麻的,你不害怕嗎?”
沐溪一直有留意腳下的梯階數量,雖說交戰時可能會被打岔數漏,但大致上的數目不會錯。
她告訴蕭芝芝:“才走了兩千多階。這一段是最安靜的,也是最安全的。主要是克服對黑暗、對深淵、對孤寂的恐懼感。”
蕭芝芝“哦”了聲,說:“等我結成金丹,在滄溟天也弄一個這樣的。”
沐溪心說,“滄溟天本來就有。只是你的位置是搶來的,並沒有得到滄溟天真正的傳承,沒找到那地兒而已。”
這話不必跟蕭芝芝說,她估計蕭芝芝要是回了滄溟天,八成會挖地三尺地找,於是提醒了句:“你回到滄溟天,最好不要去找滄溟天的傳承地。你和林芝寶能平安走到這裡,是因為有我領路,避開了所有的危險。你不了解滄溟天的傳承,沒有學過對應關卡的手段,那些對你而言就是設置的用來滅殺外敵的手段。”
蕭芝芝“嗯哼”了聲,說:“我不去闖,自有願意搏富貴前程的願意用性命去淌。”
沐溪說:“闖過去了,得到滄溟天的正統傳承,有你一個外敵什麽事兒?你跟蜃龍一脈、滄溟天裡的道統傳承鬥了那麽久,全權掌握滄溟天是在五百多年前,這麽多年時間,那些鬥不過你的,留點後手,總還是可以的吧。”
蕭芝芝說:“富貴險中求嘛,怕危險,怕死,明知有寶山而不去取,哪還的發財,是吧?”
沐溪“嗯”了聲,說:“有道理。”
蕭芝芝以為沐溪會反駁她的看法,卻沒想到,她居然說有道理。她問:“有道理?”沒聽錯吧。
沐溪說:“各有各的追求和緣法,你認為值得,願意去搏,那就是你有道理。”
蕭芝芝聞言深深地瞥了眼沐溪,道:“真有些喜歡你了。”她又想到蕭寶宸,這師叔侄她倆還是有蠻多地方像的。
劃一條底線,只要不踩地底,不觸及原則問題,那就是你盡管作,由得她去。不過要是觸及底線原則,那是真能玩命就是了,狠起來對自己都下得了手。
她又想起自己試圖用凌辱的方式將蕭寶宸的尊嚴踩在腳下,想試著看能不能把她像訓別人那樣訓得比狗還聽話,卻沒想到,蕭寶宸眼看無路可逃,居然操起燭台,將插蠟燭的尖端,直接扎進心臟,又極以快的速度抽出,直插太陽穴。
那是扎進去,腦花都能絞碎。
她奪下燭台,救回蕭寶宸。那一刻,求生欲望那麽強烈的人,死志是那麽堅決,直到她做出許諾,蕭寶宸才放棄去死。
蕭芝芝出神地想著事,忽然旁邊的沐溪停了下來。
她問:“怎麽了?”
沐溪說:“前面是絕音梯。”
蕭芝芝問:“絕音梯?”
沐溪說:“所有發出的聲音都會被吸收,哪怕我們牽著手面對面說話都聽不到,再往前走一段,就算我牽著你的手,我們也感知不到彼此,甚至自己,會有種靈魂出竅,自己變成一具麻木的屍體往前走的感覺,時間會變得很漫長,之後才往上,修真境界越高,感知力越強大,越難過。這裡的空間縫隙,它連通的不止是我們生活的世界,還有其它世界,你聽不到任何聲音,但會感知到來自其它世界的氣息,多,駁雜,且紊亂。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不要去理會周圍,堅定地沿著腳下的路往前走。蕭芝芝,如果你沒把握扛住,不要有任何舉動,一切交給林芝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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