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一轉,說起當年的事,“我與森羅天的羅雪是至交,她向我傳訊求救,我趕到海城時,她正遭到一群蛇欲天余孽的圍攻。我救下她時,她已經不成了,於是將森羅萬象寶印交給了我。她告訴我,森羅天淪陷了,裡面全是妖,讓我不要相信森羅天的任何人,托我把消息傳出去。我遭到妖怪追殺,最後陰差陽錯,進入了封在地下的蛇殿,不少心誤觸法陣,再然後,我,以及當時追殺我的妖都進入了長恨天。我出不去,在長恨天待了十幾年,從二十七歲待到四十三歲,最後……”
她的目光落到坐在玉雕大椅上異常安靜的林芝寶身邊,說:“小沒良心的,好歹我教了你這麽多年,又當師父又當娘還陪你……”話咽了回去,道:“你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我死。”
林芝寶笑著哼聲問道:“你不也騙了我嗎?”她的臉上帶著笑,卻比哭更顯傷心。
蕭玄玉問:“我騙你什麽了?我是沒被你一劍捅死?還是不想離開這裡回煌道天當掌教真人?”
林芝寶指向山洞,說:“這裡,還有迷魂路旁的八卦井,怎麽回事?”
蕭玄玉說:“你這麽沒良心,好幾次想趁我睡著偷偷殺我,我不得防著你真把我殺了?況且,沒告訴你,不等於騙你,懂?你是我誰呀,我有必要事事告訴你嗎?”
林芝寶氣極,起身道:“行啊,你們慢慢談。”她起身就要往外走,卻發現找不到路出去,扭頭看著沐溪。
沐溪感覺自己坐在這裡有點多余,更不喜歡她倆的相處方式,絆嘴中昭顯出來的親近感,讓她好鬧心,好糟心。
蕭玄玉看著林芝寶。她的氣質變了很多,再不見昔日的張牙舞爪和動不動炸毛抓狂,身上像有濃得化不開的悲傷,似乎,這些年過得很不如意。她呵了聲,道:“林芝寶,你這是後悔殺我了?”
林芝寶的雙眼通紅,看向蕭玄玉,冷笑道:“我殺你?”
她指向沐溪,“她傷得比你還重,都能差點鎮殺我,她傷到都快死了,在醫院躺了一天,沒事了。煌道天的補氣回元丹,內髒被打裂了,但凡有口氣都能活。你是傷到心髒,不是廢了丹田,你要是自救,會死?蕭玄玉,你死遁,我入人間,替你引來了煌道天的人,如你的願了。”
蕭玄玉扭頭看向沐溪,問:“你差點鎮殺她?”
沐溪說:“重點不是這個好嗎?蕭玄玉,我沒空聽你倆扯感情上的這點破事,我需要知道你怎麽想的,怎麽打算的,關於森羅天的事。以及,你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蕭玄玉說:“我沒必要告訴你。”
沐溪問:“你確定?”
蕭玄玉說:“離開長恨天有兩條通道,除了林芝寶掌握的這條外,蛇殿的那條,活物不能通過,靈體可以。我出去之後,自會料理外面的事情。”
沐溪說:“那條通道也落到了林芝寶手裡。”
蕭玄玉對林芝寶說:“你進入蛇殿挖走了蛇欲果樹?不可能,蛇殿裡有諸多禁製,你不懂陣法,破不了那些禁製。即使有人助你破陣,蛇欲果樹不能離土太長時間,否則會死,除非將其與靈蛇印重新融合成靈蛇聖樹,但……”她話到這裡倏然明白過來,視線在沐溪和林芝寶之間來回,“你倆雙修了?”
一瞬間,隻覺頭頂有一片萬馬奔騰的青青大草原。
沐溪也明白過來,問林芝寶:“如果沒有我,你煉化不了靈蛇聖樹?”
林芝寶大方承認,說:“對,煉化不了,我會死。”
沐溪無語了。
蕭玄玉的心頭哽住了,堵得慌。她對林芝寶說:“寶,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林芝寶說:“合適,你徹底死去,活在我的記憶裡最合適。”
蕭玄玉起身,身後由炁聚成的椅子瞬間消失。她對沐溪走:“走吧,出去再說。”
沐溪巍然不動。
蕭玄玉扭頭看著她,問:“不走嗎?”
沐溪說:“林芝寶掌握著長恨天的通道,她不放你離開,你出不去。”她抬眼看向蕭玄玉,說:“有些事情,我沒弄清楚,你照樣離開不了。”
蕭玄玉問:“你想弄清楚什麽?”
沐溪說:“草木可以成精,石頭可以成精,骨頭也可以。蕭玄玉,你放棄性命,魂附於骨,藏身在靈晶炁脈中修煉,已經修出了妖身吧?林芝寶在人間行走了三百多年,如果你想通過她向外界傳遞消息,一定有辦法。可是你沒有。林芝寶說你教她怎麽做妖王,可我發現,她身邊連一隻可以信任的妖都沒有。她讓自己的手下關在地牢裡折磨了二十年,我遇到她的時候,她讓鎖妖鏈鎖著,讓打魂鞭抽得渾身是傷。”
林芝寶不願提起那段不堪過往,對沐溪說:“別說了。”
沐溪繼續說:“蛇欲天覆滅,原本的蛇欲天妖王身死,它體內的靈蛇印碎散開去,後來在山野間的一株血玉靈芝身上凝聚成形。有靈蛇印,那株血玉靈芝開辟了內府世界,開了靈智,成為極其罕見的血玉靈芝妖,稱霸一方。那時的蛇欲天因為失了靈蛇印,通道是封閉的,直到你死後一百多年,林芝寶想去人間看看,通道才又開啟。如果不是因為你,林芝寶一個生長於山林間的野妖怪,是不會知道人間,也不會想去人生走動的,蛇欲天就能一直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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