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
張棹歌反問:“所以,七娘也會這般隨便親別人嗎?”
有了張棹歌的表態,崔筠也大膽了許多,說:“我不好奇別人的嘴親起來是何種滋味,隻好奇你的。”
“所以……你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了嗎?”
“沒有,好像更好奇了,心如溝壑,怎麽都填不滿。”
張棹歌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世賢和艾莉的經典對白。注1
隻一瞬,她就把這不合時宜的念頭給拍散,欺身上前,仗著身高優勢將崔筠禁錮在這寸步的小空間裡。
“要有精衛填海愚公移山的精神,多嘗試,總有一天會填滿的。”張棹歌說罷,噙住崔筠的唇。
方才招待齊適時喝的茶所留有的茶香瞬間溢出。
一吻終了,崔筠伏在張棹歌的肩頭,問:“填滿了,不就沒有興趣了嗎?”
“七娘沒聽說過一句話嗎?”
“嗯?”
“生命有限,欲望無窮。”
“聽著不像是什麽好事。”崔筠說,“不過,能控制住欲望,知足常樂,應該就算圓滿了吧?”
這些充滿哲學的話題自然是討論不出個是非曲直的。
張棹歌笑了笑,將最後一絲顧慮打消。
既然已經給了崔筠希望,就不能這麽殘酷地剝奪。往後的事誰能預料得到?先顧著當下吧!
——
崔筠的造紙作坊眼下有兩個抄紙工,因技藝還不夠熟練,每人每日能抄紙從兩百到五百張不等。
有時遇到雨天沒法曬紙,還會停工等天晴,因此作坊的楮皮紙產出不算很高。
可盡管如此,先進的造紙技術帶來的生產效益是肉眼可見的好。僅每日千張紙的產出,就已經超過了絕大部分造紙作坊。
更何況,現在常見的藤紙所用的原料生產基本在淮河以南,中原生產的多是麻紙,而麻的產量低,很多麻紙還需要用破爛的麻布來當造紙的原料,故而中原地區僅有少數作坊的紙張生產情況能趕超崔筠這邊的造紙作坊。
自從齊適回家試用了楮皮紙,他知道崔筠的紙張一定可以遠銷洛陽,甚至長安,到時候再向她買紙就晚了。於是很快就去找崔筠,用每刀(一百張)一千文的價格囤了三刀。
等紙張的儲備和產量穩定下來,崔筠就需要琢磨如何賣出去了。
還好她早就想到了將紙售往哪裡——汝州、汴州、鄧州。
汝州便不必提了,汴州是因為她的舅家在那兒,而汴州有位處江淮漕運往來水路的關鍵位置,商貿往來逐漸繁榮。
冒著與崔家產生糾葛也要選擇鄧州的原因同樣是考慮到了鄧州的地理位置。它位處“商鄧驛路”,是江漢地區通往關中的最重要的驛道——從鄧州過武關到達商州,再過藍田關便是長安了。
至於她為何不考慮長安,一是長安遍地權貴,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擋了哪個權貴的財路;二是她在長安沒勢力沒資產,長安什麽都貴,鋪租也貴,不一定能掙回本;三是長安的紙普遍是各地上貢的貢紙,同時那兒的用紙需求多,但同樣賣紙的人也多,在她的楮皮紙還沒傳出名氣之前輪不到她過去分蛋糕。
不過,送紙的時候,崔筠沒有忘記身在長安的竇嬰。
為了取得舅父的幫助,崔筠也給汴州的竇家送了一刀紙。
汴州,竇宅。
竇良收到崔筠的紙,十分高興,令他意外的是這些紙竟是崔筠造的!
他怎麽不知道崔筠還會造紙?
莫不是去哪家造紙作坊挖了什麽造紙匠回來?
再看崔筠的信,他恍然大悟,原來是張棹歌會造紙。
看到這裡,竇良的心頭再次生出一絲懊悔遺憾,對竇大郎說:“真是可惜了,小小當初若不準備到長安去當女師,讓這張姓小將入贅我們家,那掌握造紙技藝的就是我們家了。”
竇大郎也覺得遺憾,雖說崔筠是他的表妹,但終究不是姓竇的。
他們知道自己再遺憾也無濟於事,張棹歌早已入贅崔家。
竇良說:“七娘想在汴州的物色一家鋪子賣紙,我們家有鋪子在西市嗎?沒有的話你去幫她物色,張羅一下吧。”
竇大郎想到他的妻子李氏在西市有幾間鋪子,可以李氏的性子未必肯出租給七娘,就算租給七娘,租賃費也不好壓低價,往後李氏想漲租,他也難以向七娘開這個口。
為了往後少起齟齬,他還是去找外頭的鋪子吧。
不過,他沒想過找李氏,李氏卻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這事,主動找到他:“我在西市有一家鋪子已經空了兩個月還未出賃,七娘若有需要,我可以租賃給她。”
竇大郎大喜:“真的?那太好了。不過這租金……”
李氏說:“租金自然可以便宜一些。”
竇大郎還沒來得及高興,李氏話鋒一轉,問:“不過,七娘遠在汝州,她要如何打理這兒的鋪子?”
竇大郎說:“這是七娘的事,她必然會考慮到這些。”
李氏說:“考慮是一回事,實際運作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她若是派仆役或安排管事來打理,誰能保證那管事不會生出貪念,私吞了錢財?我們作為她的親人,不幫著看又說不過去,幫著看嘛,又挺麻煩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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