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防秋兵事件後,朝廷開始加強對淮西的防范。
先是讓賈使改任義成軍節度使,以防止吳誠控制江淮漕運。
隨後又讓曹王改任山南東道節度使,並將汝州、隋州分割到山南東道,受他轄製,以震懾淮西。
曹王此人最是愛才,還知人善用,他提拔了許多驍勇善戰的將士為大將——舉薦李惠登為隋州刺史的南充郡王就是曹王一手提拔的上來的心腹大將。
讓李惠登增兵一千勤加操練,也是曹王的意思。
有了這層關系,請求曹王做主替張棹歌與崔筠說媒並非難事。
——
操心張棹歌終身大事的除了杜秉騫,還有汴州的竇良。
他跟竇嬰說要效仿張相與韋皋招張棹歌為婿絕非兒戲,跟妻子商議過後,便讓自己的兒子代替他去汝州給張棹歌提親。
竇良之子剛出汴州城,竇嬰便匆匆趕來將他攔下。
兄妹倆回到竇家,竇良不解地問:“先前提及此事時,你並未反對,可見你對我的安排並無異議,今日為何匆匆攔下你阿兄?”
竇嬰喉嚨發苦。
今日之前,她確實沒有異議,心中也存了一絲僥幸——萬一張棹歌會同意呢?
直到她剛收到七娘的書信。
七娘在信中與她坦言,張棹歌改變主意答應入贅崔家了。
竇嬰有一種所有的抉擇都塵埃落定,那一絲不切實際的妄想也該掐滅的感覺。
恍惚間,她想起兄長今日似乎就要前往汴州找張棹歌。
——絕對不能讓兄長見到張棹歌,否則這只會令她、張棹歌和七娘都陷入尷尬的境地。
她連信都沒看完,就牽出家中僅剩的一匹老馬追上了兄長。
被父兄問及緣由,竇嬰卻沒法如實告知,只因這個節骨眼上,父兄一旦知曉七娘也想讓張棹歌入贅,他們定會先入為主地認為張棹歌品行不端故意勾搭她們姐妹倆。
屆時他們不僅不會同意張棹歌入贅七娘,反而會幫著崔家阻攔她們。
話到嘴邊,竇嬰做了個決定,說:“因為女兒對張大郎無意,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報恩罷了。誠然,如父兄所言,招他為婿給他助力,他日他若登高位則可反哺竇家,這是雙贏之事。奈何女兒想通了,父兄與其寄希望於一個外人,不如靠我。”
竇良父子絲毫不懷疑她這句話的含金量,畢竟她當初也是靠自己的才智助朝廷鏟除了李賊。
只是她能做什麽?
竇嬰說:“嫂子說過,韓王正在尋覓一位妙通經史,兼善文才的老師為西河縣主講學。”
韓王是皇帝的異母弟弟,西河縣主是他的獨女,今年不過十歲,卻已經在長安萬年縣的華陽觀出家九載。
這源於十三年前,先帝最疼愛的華陽公主因病去世,不僅下令為其建造道觀追福,等華陽觀建好後,又讓華陽公主的胞兄韓王將剛滿周歲身子孱弱的女兒送去華陽觀出家主持。
西河縣主這一出家就是九年。
韓王見西河縣主的身子漸漸好轉,不必擔心隨時會早夭,這才開始為其四處尋找名師,為其講學授書。
縣主的老師並非是人人都能當的,首先得是女性,其次得按女官的標準來選拔,即出身好,有才能又有品德,更重要的是容姿要出色。
竇嬰的嫂子李氏嘀咕,符合這些條件的女子早就入宮當女官了,誰會樂意去教導一個縣主?
竇嬰既想乾出一番事業,為家裡,為七娘和張棹歌提供一些助力,又不想入宮當女官,那麽成為西河縣主的老師就是她最好的選擇。
——
鄧州南陽縣。
崔筠在鄧州祖宅以雷霆手段拿回屬於自己的家業後,崔氏族人一直盼著崔元峰能采取反製措施令崔筠明白胳膊擰不過大腿。
崔元峰清楚眼下不是朝崔筠發作的好時機,且新任山南東道節度使到任發出的第一道使帖(節度使文書),便是要求各州縣盡快登載手實、編制戶籍、清點在籍軍將士卒。
他身為縣丞要親自督辦,以至於無暇對付崔筠。
就在這時,次子崔鐸跑到南陽縣告訴他:“阿耶,七娘想招一白身為婿。”
崔元峰處理公文的動作一頓,抬頭看他,神情嚴肅:“從哪裡打聽到的,查實了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生怕這又是崔筠使出的障眼法。
崔鐸露出一個得意又神秘的笑容,說:“阿耶放心,這個消息是我安插在七娘身邊的眼線親耳聽到的,以對方的地位,七娘是不會有所提防的。”
崔元峰讚許地點點頭,沒追問他的眼線是誰,問:“那白身是什麽身份?”
“阿耶你絕對會大吃一驚!對方竟然就是那個鎮將張棹歌。他被除籍後,沒了權勢和兵權,便想攀附我們崔家。也不知他使了什麽手段,叫七娘昏了頭才放棄韋兆與王賀騁。”崔鐸言語中對張棹歌頗為輕蔑。
崔元峰闔眼,半晌,問:“你怎知是那張棹歌手段高明取得了七娘的歡心,而不是七娘故意選擇了他?”
崔鐸一噎,顯然不是很理解。
張棹歌若仍有軍職在身,崔筠想嫁給“他”倒可以理解,可張棹歌已經是平民,崔筠嫁給“他”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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