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算是告訴了眾人,同樣是親戚,竇家都是找她買的紙,沒有佔她的便宜,他們也別想什麽都不出,光想著從她這兒索要好處。
這麽一對比,大家覺得方案一挺好的,不過他們不滿足於開一家鋪子。
崔筠不管他們要開幾家鋪子,她隻負責一家鋪子,其余人想開鋪子,就得采取方案三,從她這兒買紙。
至於方案一,崔筠也還有幾個條件,一是她將會以崔氏之名收購楮皮紙;二是族內要提供書籍供她刊刻印刷,還得幫忙收集各種詩集、賦集,等族學創辦了,族學的學生都能免費到紙行來抄書,若不想抄書可以低價購買書籍;三是紙行一旦開張,經營之事族內不得過問。
眾人還需討論,但此事的主動權不在他們的手上,不管討論出什麽結果,還是得向崔筠做出妥協。
——
不知鄧州崔家刀光劍影,遠離塵囂的昭平別業裡,張棹歌正攜眾奴婢部曲歡度冬至。
她過冬至的習慣跟眾人不一樣,但因她是主,大家是仆,所以都按她的吩咐來過。
節禮那些人情往來的東西,崔筠早就安排好了,就算張棹歌不清楚,青溪和李彩翠也能處理妥當。
除了節禮,張棹歌還讓廚院弄了許多餃子——這會兒大家多稱之為偃月形狀的餛飩,——每人一碗,大人多一點,孩子少一點。
餃子的餡料是豬肉和蘿卜,蘿卜可以去腥除膻,沾了醋後,滋味好極了。
因裡正齊適和仇果、應四娘他們都送了節禮來,張棹歌不僅回了禮,還讓人給他們各家都送了一盆餃子。
一盆的數量看似有點少,實際鄉裡人家過冬至,基本也是跟左鄰右舍互換食物,不會送十分昂貴的東西。
仇果跟於春娘吃了一部分,剩下的都被仇果拿去喂底下的鎮兵了。
當然不是每個鎮兵都能吃上,只有他手下幾個隊長有份。
“這張押衙搗鼓吃的可真有一手,這醋聞著也比我們在外頭買的醋要香。”於春娘跟仇果說。
仇果想到張棹歌給他的酒,說:“他送的酒都這麽好喝了,醋必然也是佳品。”
這些日子,他到縣城還有草市的酒坊看過,愣是沒買到這麽好喝的酒,所以他懷疑是張棹歌自己釀的。
朝廷禁止私人釀酒,但許多官員、富人家裡會無視禁令私下釀酒,這些酒沒有對外銷售,因此官府一般不會追究。
仇果舔了舔唇,去找了鄭和義。
沒多久,張棹歌便受鄭和義所邀,前往他家赴宴。
路上,她遇到了幾個縣鎮的鎮將和鎮官,有的人主動跟她打招呼,還有一人用羨慕的目光看著她。
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問:“冬至剛過,諸位怎麽看起來有些愁眉不展?”
仇果歎氣:“張押衙有所不知,原本該於十月初發放的冬季軍餉,至今還沒有著落。”
張棹歌挑眉,覺得這在意料之中。
自安史之亂以來,國庫空虛,而軍費開支又過大,所以皇帝前些年才想出了各種增加賦稅、對商賈巧取豪奪的騷操作,遭到反噬後,不得不取消那些政策,而改租庸調為兩稅法。
即便如此,各地藩鎮的鎮兵開支也足以令皇帝頭疼。
加之府兵製已徹底取消,各地的士兵多是招募來的,他們不事生產,在沒有戰事的時候就成了光吃飯不乾活的典范。
而各藩鎮養兵也問朝廷要錢,偏偏他們都有私心,不太願意聽從朝廷的調令,等同於用朝廷的錢養自己的兵。
皇帝正是想削弱藩鎮的力量,所以之前想采取弭兵政策,但沒有成功。
沒有辦法,只能從縮減軍餉下手。
那些禦邊的藩鎮要防范外敵,他們的軍餉不能少;河朔一帶的藩鎮隨時都想著叛逆,滅又滅不掉,還得安撫他們,因此不僅沒法拖欠軍餉,還得經常給賞賜;最終苦的是那些遏製河朔藩鎮的郡縣兵。
在這種形勢下,縣鎮兵一旦被除籍,待遇可就沒有張棹歌當初解甲歸田時那麽好了,很有可能什麽安置、補貼都沒有。
“當初你說得對。”仇果又說。
張棹歌早就給他分析過了,雖說朝廷還未真正下令弭兵,但隨著軍餉縮減、拖欠,他這心裡也愈發不安,覺得距離那一天也不遠了。
張棹歌不走心地安慰說:“也不必憂心,淮西一日未收復,朝廷便還會養著你們。”
誰都知道她這是安慰之言,因為淮西雖然未收復,可那吳誠也沒有再搞事。況且節度使真正倚仗的是那些驍勇善戰的牙兵,他們這些州郡、縣鎮兵都是開戰時充數的。
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拖家帶口的,一家子的生計全仰仗他們,軍餉被拖欠、縮減甚至克扣後,家裡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所以今日之宴,鄭和義與仇果是想跟張棹歌談一談合作經商之事。
第85章 冰釋
軍隊想不依靠朝廷補充軍供有兩種方法, 要麽營田,要麽參與經商。
營田又可稱之為屯田,是從漢代開始就為供應邊防軍隊軍糧而制定的政策, 故而一般只在邊境的州府置屯。安史之亂後,京畿、河南、荊南與淮南一帶也開始屯田, 但受土地限制, 規模並不大,且屯田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為了軍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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