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住的附近預定了酒店,想讓陳幻先住著,看她往後的打算再決定在哪裡租房。
如果陳幻一時間不想出去工作也沒問題。
舒泉從大學時期就在四處打工存錢,一大部分給媽媽治病了,剩下的全是留給陳幻的。
一塊錢她都不太舍得給自己花,為的就是今天。
她多慶幸自己長大了,有了賺錢的能力。
當初陳幻拚了命保護她,現在,她也可以成為陳幻的依靠。
一大早舒泉就提著個行李箱出發了。
陳幻所在的監區位置她知道。
三年間她去過幾回,雖然陳幻拒絕了和她見面,但去的路途已經熟記於心。
坐地鐵一直到S城的最西邊,換大巴倒公交,再包了一輛當地的麵包車,一路往山上開。
她又一次見到了那扇緊閉的鋼製門。
從中午等到下午,麵包車司機都睡了兩個來回,陳幻還是沒有出現。
舒泉等得雙腿發酸也沒等著人。
司機實在受不了,對她說:“小姑娘,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個接待室,你去問問唄,總比傻等在這兒強啊。”
資深社恐人士舒泉深吸兩口氣,提起精神往接待室裡去。
十分鍾後,回來了。
司機問她:“怎麽樣?”
“說她獲得減刑,一年前就離開監獄了……”
司機一拍腦門,無奈道:“妹妹,人家出來一年了也沒跟你聯系,你還這麽惦記著呐?”
舒泉沒應他的話,失落地上了車。
“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舒泉昏昏沉沉睡睡醒醒。
她夢見了十二歲的自己。
在那間黑暗逼仄的臥室裡,男人的手又一次從她纖細稚嫩的腿上撫過。
她不敢吭聲更不敢動,渾身戰栗著,寫作業的速度越來越快。
努力想讓自己忽略此刻正在發生的恐怖。
那男人將她抱到了大腿上坐著。
誇她“真聽話”,隨後手壓在了衣擺下方,就要往裡探。
舒泉嚇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開始掙扎。
男人一雙粗壯的胳膊將她緊緊禁錮著。
所有的掙扎在這份懸殊的力量面前,都化為烏有。
就在那粗糙的、沾滿了粘膩汗水的手掌就要觸碰她身體的一瞬間,一陣急迫的腳步聲從身後逼近,“咣當”一聲巨響,男人慘叫聲在她耳邊炸開。
那時的舒泉太害怕,以至於什麽時候被陳幻扯到了身後都不知道。
男人的手從腦袋移到眼前。
滿掌的鮮血,讓他平日裡溫文爾雅的臉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扭曲。
剛才還在陳幻手裡的台燈,此刻碎在他腳邊。
擋在他和瑟瑟發抖的舒泉中間的十六歲女孩,手裡拿著的是他們家廚房的水果刀。
“人渣。”
陳幻氣得渾身顫抖,握著刀的指骨幾乎要刺破肌膚,說出來的話帶著超越年齡的冷酷。
“你敢再碰她,我一定剁了你。”
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
陳幻問舒泉,這是不是第一次。
舒泉搖頭。
那是很多次了?
舒泉緊咬著唇,垂下頭,就像是自己犯了錯。
看舒泉大眼睛裡全是眼淚,小小身子縮成一團,陳幻沒忍心繼續問下去。
陳幻拿家裡的座機給姚聆打電話。
舒泉不知道陳幻跟媽媽說了什麽,她隻記得自己一直在哭。
陳幻打完了電話,走到面前,輕聲說:
“芽芽,這不是你的錯,你沒做錯任何事。但我沒辦法每時每刻都在你身邊。遇到事你要說,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一陣顛簸,舒泉醒了。
就要到公交車站了,舒泉活動活動酸痛的脖子,心思沉沉。
陳幻出獄有一年了,卻沒聯系過她。
舒泉想,可能她不知道上哪兒聯系我吧。
陳幻出事之後,她們搬過一次家。
舒敏以更換親情號聯系更便宜為由,將舒泉和姚聆的號碼都換掉了,並嚴令製止舒泉再提及陳幻。
舒泉曾經非常急迫地問姐姐舒敏:
“你真的覺得陳幻姐姐會做那種事嗎?她不是那種人啊……我們一起長大,陳幻姐姐是什麽樣的人我們最了解的!她每個月都會給媽媽轉帳,一有點錢就想著給咱們家買這買那,怎麽可能因為錢罪犯?姐姐,你和她都在博旭,能不能讓你們公司再好好查一查……”
舒敏對這件事的反應卻很冷酷。
“有幾個罪犯在犯罪之前能讓別人看出來的?你也不小了,別再那麽幼稚。難道警察還能冤枉好人?媽對她傾注了那麽多心血,多盼著她能成才,結果呢?是她自己自甘墮落!媽這幾天都在哭,難過得要命,你要是還有點孝心,以後就不許再提這個人,聽到沒有?”
姚聆好不容易暫時從小女兒被曾經的男朋友猥褻一事的陰影中走出來。
陳幻入獄又如晴天霹靂,讓她原本就脆弱的精神再受重創。
也是從陳幻坐牢開始,姚聆記憶開始急速下降,有時候甚至忘記回家的路。
帶她去醫院看病,醫生說這是阿爾茨海默症,就是老年癡呆,家屬要做好陪護工作,別讓她走丟了。
舒泉回到S城時,天已經擦黑。
記憶的潮水慢慢從她身上退去,徒留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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