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織年也不害怕了,跑到窗戶邊伸長了脖子,看了又看。
打開門在走廊上走來走去,想要第一時間見到裴醒。
一個轉身,突然撞到了人,易織年低喊一聲,下意識地說了句“抱歉”。
“等我呢?”
易織年抬眸,是裴醒!
“裴老師!”
看到活生生的裴醒,易織年激動地捏住她的兩隻胳膊,焦急地觀察她。
“你,胳膊腿什麽的都在呢?”
裴醒被她逗笑了,“你是想我胳膊腿都在呢,還是不想?”
熟悉的戲弄人的句式,易織年卻沒抱怨。
因為她發現裴醒表面上沒有明顯受傷的痕跡,但衣服下擺、袖子和裙邊全都濕透了。鞋上粘滿了泥漿,連發梢上也都在往下滴水,快要和手裡傘尖滴落雨水的頻率一致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狼狽的裴醒。
可是,在裴醒出現的一瞬間,她所帶來的熟悉的氣息,破開了夢魘的冰冷和恐怖,真實的力量霎時撞開了易織年的心門,給她僵冷的手腳注入了一股暖流。
她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了。
易織年還拉著裴醒的手,擔憂地問這問那,語調都變快了。
“裴老師,你說實話,你是不是遇到車禍了?”
裴醒說:“沒那麽嚴重,就是被剮蹭了一下。”
車被卡在了山道上,剩下的一公裡裴醒是撐著傘徒步走回來的。
易織年咬著唇,沒說話。
不知道她信了沒信,望著裴醒的眼睛在漸漸發紅。
裴醒眼裡的小羽毛擰著,輕顫著,和害怕的情緒有點相似,又不太一樣。
所有的絲狀羽枝濕漉漉的,隱約有種要哭的跡象。
裴醒輕撫了一下她的腦袋,說:“不回房嗎?站在這兒不害怕了?”
易織年忍下了想哭的情緒,沒讓內疚的眼淚真的流出來。
不然,為了她趕回來的裴老師還得哄她,太不像話了。
易織年拉著裴醒,將她帶進房間。
裴醒把門關上,鎖好,一回身,發現易織年拿來全新的一次性拖鞋,小貓一樣蹲在她面前,把拖鞋兩隻分開,對著裴醒擺放好。
易織年抬頭,眼睛裡那層晶亮還沒完全消失,閃著點點的光,甜笑著說:
“裴老師,你把鞋換下來,我現在馬上給你洗好,保證乾乾淨淨的!”
裴醒坐到玄關櫃一體的矮凳上,脫了鞋,說:
“我自己洗。”
話都沒說完,鞋就被易織年搶走了。
裴醒:“……”
浴室裡水流的聲音響起,易織年刷鞋的背影映在裴醒的眼底,一小條,窄窄的肩頭勤勤懇懇地起伏著。
裴醒安靜地凝視她的身影,嘴角浮現一絲淡笑。
只是眼鏡片在車禍的時候被撞裂了,裂紋得不太清晰,酒店3000色溫的室內燈光下,易織年都沒有發現。
但呈現在眼鏡主人面前的裂紋還是很清晰的。
幾道裂痕橫貫在視野正前方,仿佛是誰的手,撕碎了這平和溫暖的假象。
.
做完皮膚護理,舒敏心情不錯,哼著歌上樓。
打開屋門,發現屋裡的燈是亮的。
舒泉應該回來了,但沒有做飯的氣息。
“舒泉,沒給媽做飯?”舒敏將背包掛在門口,問了一句。
沒人回答。
沒有任何人的氣息。
“舒泉?”
還是沒人應。
舒敏狐疑地往臥室裡走,沒見到舒泉,連姚聆也不見了。
舒敏立刻打電話給舒泉。
.
邁巴赫內。
見舒敏上樓了,林恃輕打方向盤,將車穩穩地開出了老小區。
此刻天色已黑,老小區殘留的幾盞年久失修的路燈,在大雨之中散發著和蠟燭沒什麽區別的光,根本看不清路。
林恃十二分的注意力都放在注意路況上,盯著前方的雙眸未動,滴水的頭髮掛在眼前礙事,抬手隨便往上擼了一把,將麻煩的頭髮順到頭頂上。
一雙專注的眼睛像狼眼一般雪亮。
林恃的睫毛也沾了雨水。
舒泉心想,恃總的睫毛也太長了。
即便被雨水澆濕了半邊身子,林恃也不顯一絲窘迫。
她有種渾然天成的鎮定和松弛,似乎天大的事到了她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雨水順著林恃的臉頰匯聚到瓷白的下巴上,她也沒空擦。
舒泉指尖捏著的紙巾,把那滴懸掛在林恃漂亮下巴上半晌,遲遲不願離開的雨水拭乾。
正好到了路口等紅燈,下巴被點了一下的林恃回眸。
濕漉漉的長發全部掀至頭頂,精致的妝容隱約有一絲被打破的跡象,這份混亂,讓內心真實的情感慢慢浮現在林恃晶瑩水光的臉龐上。
她凝望舒泉的眼神裡,帶著撲朔的火種。
安靜的對視間,車內的空氣變得粘稠而厚重,縈繞在她們周身的氣氛裡帶著某種將林恃推向舒泉的蠢動。這對於林恃而言很陌生。
眼前的女孩像朵精致又脆弱的花,讓林恃內心深處湧動著想將她握在手裡肆意揉撚的衝動。
這份衝動莫名,但她並不想回避。
她甚至覺得在這一刻,她和舒泉之間有著兩人默認的吸引力。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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