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余姝看不穿她黝黑的眼底究竟在想什麽。
其實平日裡她也看不穿,只是大概因為此刻心底有些心虛,便覺得她的眼在今日裡尤其幽邃。
余姝並未駐足凝視太久,傅雅儀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她便衝她露出個清甜的笑,又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去。
所以她也看不到在她離去後又在她背影上停留了幾瞬的目光。
林人音在亭子裡打趣道:“姝寶都走了,夫人你怎麽還看啊?”
傅雅儀面不改色的回過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淡聲道:“有什麽事?”
傅女士:我做望妻石你有意見嗎(盯——)
第134章 未盡
谷臨居裡正熱鬧著,余姝進去的時候副莊頭帶著一群傭工在搬運這回帶進來的布料,據說是從西域進來的特殊布料,用著格外舒適,厚重且便宜。
谷臨居向來是落北原崗最大的布料出口之地,口碑極好,前些日子魏語璿便對外放出消息要拿進來一種新的布料,盲訂的人不少,今日布料到了便讓谷臨居格外忙活。
副莊頭見了余姝,喘了幾口氣之後才恭敬的說道:“余當家,魏管事說這裡的地方都被佔了,若您到了便去九曲湖上和她泛舟罷。”
余姝點點頭,副莊頭頗為貼心的給她遞上一把油紙傘,余姝接過道了聲謝便撐開往九曲湖邊走去。
今日並非休沐日,九曲湖上人不多,最晃眼的便是一艘寫著一個“余”字的畫舫停靠在岸邊,應該是余姝上會買了之後還沒下過水的那艘,見余姝來了,撐船的小廝福了福身,余姝到甲板上時魏語璿正一身青衣薄衫,長發松松綰起,甚至沒有著鞋襪,就這麽躺在甲板上,手邊放著兩罐酒。
聽到了後頭的腳步聲魏語璿也沒有回頭,她隻將另一壺不曾開口的酒替余姝開了,在余姝也坐下後遞給她。
小廝在余姝上船後便解開了船繩,操縱著這龐大的畫舫往湖中央駛去。
余姝抿了口酒,入口似烈火穿吼,竟然令她險些嗆到。
“這什麽酒?”余姝也不是沒有喝過念晰手下的酒坊裡頭的烈酒,可這一壺卻比她過去所用的還要烈,灌下第一口便有股爽快從腳底湧到頭頂。
“我做的,”魏語璿挑了挑眉,眼瞧著畫舫到了湖中央,有些懶散的站起身,從一旁拿了幾本文書遞給余姝,“這是前些時日的調查結果。”
她說話抑或行走時,都有股被酒意浸透的閑散,眼底又帶著點挫敗,十分不似平日的她。
“你怎麽啦?”余姝一邊低頭展開文書一邊調笑道:“瞧著似乎頗為頹喪。”
“你看了就知道了,”魏語璿在她身旁躺下了,她抬起手臂捂住自己的眼睛,隻余一點點縫隙能讓她見著高懸於頭頂的太陽,聽見一旁沙沙翻動的聲音一會兒快一會兒慢,最後甚至完全停下來,她笑了笑,“自歎不如對不對?”
余姝盯著腿上鋪展開的文書有些發愣。
並不是在江南和淮安一帶對傅雅儀的過去調查不順利,而是太順利了。
她和魏語璿尋了手下去找姓傅的世家,尋到了一共五家傅姓,分散在江南和淮安,並且基本同出一脈。
她們的人做小廝,偷偷潛了進去,並未在這幾家的族譜上見過傅雅儀的名字,旁敲側擊之下也未曾有過與傅雅儀相關的消息。
可是在淮安又等了半月之後他們尋到了一點轉機。
淮安一脈的傅氏一族在那一日悄無聲息的去了一趟包南山。
底下一直盯著的人立馬便跟了上去,一路跟到山頂,等到那群人下了山這才仔細去瞧瞧山上是什麽東西。
那山上是一座無字碑,便那樣矗立在山尖,除了偶爾有人前來祭祀外,風吹日曬,只有墓碑前到幾線香灰在燃。
那一日並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底下的人心底犯了些嘀咕,就著這無字碑往傅家查了下去,主要查這幾年的傅家人是否有這一日死的,又或者是這一日生辰的。
這麽一查還真就被她們查出來了些東西。
淮安傅氏有一位早逝卻不曾加入族譜中的嫡女,是傅氏二房所出,南方宗族強大,一個姓氏下的人員構成也格外龐大,光是淮安傅氏便一座宅子裡住下了近百口人,還個個都是主子,下頭服侍的丫鬟仆從多不勝數,要一口氣全部弄清楚需要一部分時間。
底下的人也是順著那日去偷偷祭拜這一房花了幾日才挖出來這麽位人人緘默的嫡女。
這位嫡女死於先皇在位時期的最後一年,也就是黎志四十九年。
這個年份太特殊了。
那一年先帝駕崩,那一年現在的皇帝登基,那一年發生在淮安最大的事情是已經死去的淮安總兵被查出通敵叛國,上下四百五十二口通通被處斬。
地志上甚至不被允許出現淮安總兵的真實姓名,隻準用李姓罪人來稱呼,淮安總兵的妻子也隻準叫李氏罪婦,他們的孩子都被稱作李氏罪人。
底下的人又找了數位當年經歷過海戰的人偷偷查訪,終於查到了淮安總兵家頗為重要的人物都有哪些。
淮安總兵本人便是地地道道的淮安人,家族構成也頗為龐大,他於黎志三十五年身死,留下了老妻和一子,總兵府剩下的人大多是他兄弟的幾房,但是所幸都是些不錯的人,沒有出現他本人一死,家族便生亂的跡象,他死後是他的兒子接的班,並且成為了李家的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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