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不知是誰大聲呼叫“走水啦”,徹底喚醒了在夜色中沉寂的王庭。
劉元喬仍一動不動地坐在榻上,並沒有起身的意思。
火光越來越亮,營帳中也越來越熱,良久,她終於聽到了春蕪的呼喊。
“君侯!君侯!營帳走水了!”
劉元喬懸著的一顆心落下了一半,她迅速起身從榻旁的紅漆木架上拿了一件披風,路過長幾時,余光瞥見了銅鏡中的自己,想了想又隨手拿了一根玉簪。
“君侯,君侯!您快醒醒!走水啦!營帳走水啦!”春蕪焦急地衝進來。
煙氣嗆人,劉元喬忍不住掩住鼻口咳嗽了兩聲。
眼看火勢越來越大,春蕪急忙說道,“君侯,快些出去吧,這火應當是止不住了。”
劉元喬將長發全部挽上發頂,又戴上了披風的帽兜,這才隨春蕪往營帳外走。
火舌已經竄上了營帳上方的木梁,營帳外也響起此起披伏的腳步聲、呼喊聲,有魏語,也有圖勒語。
“快,快去通知王汗!”
“快救我們君侯!君侯還在裡面!”
“水呢!怎麽就這麽點水!怎麽救火!”
“快,去扛沙包,用沙土將營帳圍住!”
……
救火從王庭各方向著此處湧來,劉元喬同春蕪對視一眼,在火舌即將舔沒帳門之際,快速鑽過帳門。
然而火勢比人快,劉元喬擦著火舌經過時,火舌迅速卷上她的衣角。
“君侯!”春蕪大驚失色,“來人,快……”
話還未說完,主帳台基如山崩塌。
劉元喬還未完全踏下最後一層台階,這一垮塌令她身形不穩,身體迅速後傾。
春蕪下意識伸出手,卻隻摸到劉元喬的袖邊。
“君侯!”
斜方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劉元喬的手腕,將她從最後一層台階上拽下,與此同時,她被火舌舔舐過的那一片衣角被利劍斬斷。
火將衣角吞沒,衣角頃刻之間化為灰燼。
“王汗!”
“王汗!”
“是王汗!”
“是王汗來了!”
燕祁順手拖了一下差點摔倒的劉元喬,對救火的人命令道,“繼續救火,務必將火勢控制在主帳范圍內。”
劉元喬未曾想到燕祁來得這樣快。
火光將燕祁的臉映襯著半明半昧,劉元喬讀不出眼前之人的內心所想,她落下一半的心,再度高高懸起。
“多謝王汗。”不論她心中作何感想,搭救之恩還是要謝的。
燕祁抬頭,方才熱鬧的夜空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安靜,“流星已經停了。”
“流星?”劉元喬“驚訝”地也抬起頭,“今夜有流星?”
“大祭司佔卜稱今夜有流星,本王怕流星落入百姓家會有傷亡引發動亂,故而一直在王帳等候城中的消息,沒想到竟是君侯的營帳先著了火。”燕祁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火勢,“火勢一起,本王便朝此處趕來,還好君侯無恙。”
劉元喬低頭垂眸,她臉上的疑惑竟是如此明顯嗎?燕祁此言,像是在解釋他來得這樣快的原因。
燕祁解釋完以後,環顧四面八方,除了眼前這一片,周圍並無動靜,也就是說,她派出去在城中巡邏的士兵並沒有傳信,“看來此次流星降落,除了君侯的營帳,城中並無其他地方受到影響。”
涼意從腳底緩緩升起,劉元喬捏緊袖口,有種被人看穿的驚駭。
好在燕祁並沒有將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孤臣,過來。”
正在指揮救火的統衛聞言將的任務交給了身邊的副手,得令走到燕祁面前,“王汗。”
“此處亂糟糟的,煙氣又嗆人,你去給君侯安排一處清淨的營帳暫時休憩,就在……”
“王汗,”劉元喬急忙打斷燕祁的話,“王汗在此救火,何況起火的是吾的營帳,吾怎能獨自去躲清淨,請王汗允許吾留在此處。”
大火漸漸被撲滅,燕祁猶豫一番,開口道,“君侯執意留下,便留下吧。”
孤臣繼續回去指揮,燕祁與劉元喬並肩站在安全地方等候,燕祁想起什麽,不無惋惜道,“火燒成這般,裡面的物件怕是留不下了,也不知有沒有君侯所珍重的。”
“無人傷亡已是幸事,身外之物豈敢奢求,”劉元喬字斟句酌地開口,“不過卻有一件玉珩,為吾祖母孝安皇后所賜,不知能不能幸免於難。”
燕祁點頭,“既是長輩所賜之物,的確珍貴,待會兒讓人找找吧。”
劉元喬心中竊喜。
“王汗,火已撲滅,接下來該當如何,請王汗示下。”孤臣前來請命。
燕祁吩咐道,“君侯營帳內有一珍惜的玉珩,為其祖母所賜,你帶人去找找,看能否找到。”
劉元喬抑製不住地欣喜。
欣喜被燕祁瞧見,他略一思索,叫住了孤臣。
劉元喬的笑僵在臉上。
什麽意思?他不想找了?他想反悔?
燕祁出乎意料地開口,“那玉珩對君侯而言不比尋常之物,本王一同前去尋找。”
劉元喬急忙將春蕪推出去,“豈敢勞煩王汗,春蕪認得玉珩,她前去便好。”
“無妨,君侯在此等候。”說著,燕祁帶著孤臣往前方一堆廢墟走去。
劉元喬哪想過燕祁要親自上陣,她給春蕪使了個眼色,匆忙去追燕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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