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這麽做,一開始分明也是為了滎陽王府,為了阿爹,為了阿娘,為了阿兄。
兩種矛盾的思緒互相拉扯,在加上想到滎陽,牽出了思鄉之情,劉元喬鼻子一酸,委屈地落下淚來。
起初還是默默流淚,等到春蕪尋過來時,劉元喬見到自己人,心中的委屈愈來愈多,將頭埋進臂彎中有一聲沒一聲地抽泣起來。
她不敢放聲哭,怕哭得控制不住,露出了自己的本音,惹人懷疑。
“君侯~”春蕪手足無措地站著。
她知道翁主的委屈,但是她無計可施。
“你替吾擋著些,別被人瞧見。”劉元喬抽泣的間隙,還不忘叮囑春蕪。
她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英氣,更加貼近劉元嘉的容貌,所以每日都令春蕪為她用妝修飾,這一哭,怕是妝都沒了。
夕陽落下,星鬥漫天。
燕祁抱臂看向樹林,“承平侯怎麽還未回來?他都待裡面一日了。”
要不是他派去的士兵每隔半個時辰回來稟報一回,燕祁差點懷疑人被北圖勒擄去。
“你,去樹林中查探,看君侯還在不在?”燕祁隨意指了一個路過搬東西的士兵,剛吩咐完,轉念一想,又道,“算了,本王親自去吧,孤臣,拿火把來。”
拿上火把,燕祁便要往樹林那邊走,孤臣跟在她身後,被她阻止,“本王一個人過去,他大約不想多一個人看見他現下的模樣。”
“可王汗……”
孤臣想說一個人不安全,可燕祁執意不讓他跟,他隻好留在營帳這裡。
春蕪抬頭仰望夜幕,再次勸道,“君侯,該回了,再待恐怕樹林裡有危險。”
劉元喬也想回,可是她妝哭沒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吾這個樣子,能回嗎?被瞧見了怎麽辦?”
說著,打了個哭嗝。
燕祁循聲找來。
春蕪指了指不遠處的火光,“君侯,有人來了。”
劉元喬急忙埋下頭去。
燕祁找到劉元喬主仆時,看見的便是一人站著,一人埋頭的情景。
她擰眉,心道劉元嘉怎麽還在哭?都哭了一日了,眼睛還能看得見嗎?
“你哭什麽?”燕祁持著火把走近,在劉元喬面前蹲下,“本王欺負你了?”
劉元喬就著這個姿勢轉向同燕祁相反的一側。
燕祁歎了口氣,起身轉至另一側,重新蹲下,眼見劉元喬又要避開,她急忙伸手按住她的膝蓋,不讓她動。
劉元喬慌忙抬頭,“王汗做什麽?”
燕祁將火把舉得離近了些,她瞧見劉元喬腫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眼中既有驚恐,又有慍怒。
“來瞧瞧你,在這林中哭了一日,久不見回,本王以為你被狼叼走了。”燕祁手中的火把壓低,火光映在劉元喬的耳畔,將她耳垂上的耳洞照得分外清晰。
她果然沒有看錯,劉元嘉的耳邊的的確確有耳洞。上回在馬場她隱約見過,還以為是錯覺,原來竟是真的有。
在大魏時曾聽聞,有孩子天生八字輕,魂魄不穩,這是投錯了胎,若被地府的人發現,便會將魂勾走重新投胎。八字輕的孩子早夭易逝,爹娘為留住孩子,便會將那男孩當女孩養,女孩當男孩養,地府若有人前來勾魂,見對不上,便會放過,以此來騙過地府的人。
難道劉元嘉也是這一種情形?從小被滎陽王夫婦當女孩養了一段時日,所以才是如今這般?若當真如此,他的神態越看越像個女人倒也說得通了。
不過她好像並未聽說過滎陽王世子八字輕這回事,但也不是沒有可能,這種皇家秘聞,她不知,也屬正常。
“有狼?”劉元喬被燕祁的話嚇住,她急忙環顧四周,“哪有?”
“要是在四周,你現下還能穩穩當當坐在這兒?”燕祁多看了劉元喬幾眼,嗯,真是越看越像。
“王汗這麽盯著吾做什麽?”劉元喬緊張地摸摸自己的臉,“吾知道自己此刻甚醜!”
她清楚自己此刻的樣子同之前不說相去甚遠,但也有差別,希望用這話將燕祁糊弄過去。
燕祁仔仔細細地盯著看了許久,疑惑地問,“醜嗎?除了眼睛腫點,本王覺得還行,不算醜,還能看。”
劉元喬是眼睛腫,不是眼瞎,她揭穿燕祁的謊言,“王汗說這話時目光遊離,一望便知在哄騙吾。”
“君侯這般不相信本王,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燕祁站起來,往樹林深處看去。
劉元喬不由自主也跟著看過去。
那裡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劉元喬心裡七上八下的,燕祁說此處會有狼,不會真的有吧?
燕祁瞥見劉元喬眉間的松動,主動給她遞了台階,“夜已深,此處危險難測,君侯氣也氣了,哭也哭了,可以隨本王回去了嗎?”
“吾何時氣了?”劉元喬囁嚅道,“吾只是,想家而已。”
“行,君侯想怎麽說便怎麽說。”燕祁手執火把往樹林外走。
火光乍一離開,劉元喬周圍又陷入昏暗,她開始毛骨悚然。
“王……王汗!”她叫住燕祁。
燕祁慢悠悠地轉身,“嗯?”
“吾看不見。”劉元喬鼓起勇氣說道。
燕祁“哦”了一聲,轉身繼續往前。
劉元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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