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本王便先告辭,明日卯時,中庭相候。”
送走了燕祁王,劉元喬讓春蕪將從大魏帶來的騎裝盡數拿出來,這些騎裝,包括她平日穿的常服,都是劉元嘉的尺碼。她的身形要比劉元嘉瘦弱些,所以穿的時候得往衣物墊春蕪特意縫製的棉花包,才能將衣物撐起來,天氣冷的時候還好,天氣一熱,身上再裹一層棉花,她怕是得熱暈過去。
時節已至仲春,即將進入暮春,天氣只會越來越熱,這幾日劉元喬和春蕪都在想辦法解決穿衣的問題。內裡的深衣春蕪可以依照劉元喬的身形尺碼進行修改,但是外裳一旦改動,必會被人發現身形上的差異。
為此,劉元喬甚至想過要不要裝作生了一場大病,以此來解釋為何身形會變得比以前瘦削。但認真一想,又覺得不太合理,萬一燕祁王遣王庭的醫官給她看病,那她的身份頃刻之間便會露餡。
“君侯,明日著騎裝可如何是好?”春蕪將每一套騎裝都往劉元喬比劃,一邊比劃一邊搖頭。
身高好辦,劉元喬的身量同她的阿姐劉元君一般,都比尋常女子要高挑些,因而想要冒充劉元嘉的身高,只需要像以往一樣在步履內墊東西即可。但若穿騎裝,身形上就不太好辦了,它與直裾不同,直裾層疊繁複,往裡墊東西,不會那麽顯眼,可騎裝輕省,若是墊了東西,一眼便能看出。
劉元喬也發愁,燕祁三言兩語就佔了上風,以至於她沒想的起來身形的問題,不然她就堅持穿直裾了。
“就那件吧,”劉元喬指向長案上一件玄色的騎裝說道。
春蕪聞言拿起玄色的那一件對著劉元喬比劃,“君侯,這件雖然看上去不那麽顯身形,但還是略有些闊了。”
“今日一日的時間,你可還能改得好?”劉元喬問道。
“能是能,可……”
“你隻管改你的,吾自有辦法。”
劉元喬所說的辦法,不過是騎裝外面再罩一件寬厚的披風罷了。
臨時想出的倉促之計,即便輕薄的騎裝加上寬厚的披風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她也顧不得許多。
“君侯確定要穿成這樣?”燕祁抬頭看了看東邊的朝陽,她不是不知道大魏出行有著披風的習慣,但是,用得著這麽厚的披風嗎?承平侯他身子這麽虛的嗎?
“嗯。”劉元喬重重點頭,“春暖乍寒,這個時辰還有些涼,王汗需不需要也穿一件,免得……”
還未說完,便被燕祁打斷,“不必了,本王不覺得冷,既然君侯覺得這個時辰尚且還冷,巴彥,你去將馬車調來,讓君侯坐馬車吧,就不必騎馬了。”
劉元喬膽戰心驚地爬上馬車,心有余悸地緊了緊披風,幸好她機智,為安全起見挑了一件寬厚的披風,讓燕祁以為她冷,不然她就得騎馬前去。
她是著實沒想到在燕祁原先的計劃裡,就沒想讓她坐馬車。雖則她會騎馬,但是騎術上同劉元嘉差了十萬八千裡,圖勒的馬又比她平日郊遊時騎的馬高上許多,萬一一不留神從馬上摔下來……
劉元喬後怕地抖了抖,打定主意她今日絕不上馬。
此次出行,燕祁隻帶了兩百左軍做隨行護衛,比起春祭時浩浩蕩蕩的數千人,算得上輕車從簡了。
如果不是劉元喬“畏寒”要坐馬車,他們還能更簡些。
孤臣騎馬走在燕祁的右後側,不解地問道,“王汗為何一定要帶君侯前去馬場?”
燕祁回頭看了看趴在車窗上看朝霞的劉元喬,“帶他出來散散心,免得在王庭裡憋壞了。”
畢竟人一憋壞就容易生事兒。
天上有雄鷹飛過,劉元喬好奇地抬頭,雄鷹飛翔的速度極快,“嗖”一下就沒入了天際。
“哎……”劉元喬在心中歎了口氣,不無哀傷地想到自己現下的處境,身陷在鐵桶一般的王庭之中,還時刻提心吊膽,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竟是連一隻鷹都不如。
想到此,因見到朝霞而明媚不少的心情頓時又跌了回去,劉元喬從馬車窗前縮了回去。
這一切落入燕祁眼中,她以為自己同孤臣的對話被劉元嘉聽見了,心虛地移開目光。她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是個什麽樣的人,劉元嘉必定不會相信她用來搪塞孤臣的這一番鬼話,大概也就猜到她是為了不讓他在王庭生事,才會帶他出來,將她放在自己眼睛底下看著。
不過被他知道也無妨,只要他乖乖配合自己的行動,在外界眼中,劉元嘉是給一個男人和親,這對同是男子的他而言,堪稱奇恥大辱,沒整日想著怎麽結果了她已經算是顧全大局了,稍微有點小情緒她還是可以包容的。
燕祁看向一臉興致勃勃的巴彥,冷不丁開口問道,“巴彥,你最近跟著君侯的譯官學習魏語,學得如何了?”
“啊?”巴彥一頭霧水地看過來,方才他沉浸在馬上就要看到廓山軍馬的喜悅中,壓根沒聽到燕祁的話。
“王汗問你,最近魏語學得如何了?”孤臣好意提醒道。
“哦,魏語啊,還行吧。”巴彥以為燕祁意在問他大魏的那位竇譯官好不好,又補充道,“君侯身邊的譯官十分好,是臣腦子不好,所以才進步緩慢。”
“既然有自知之明,就該趁著有機會多練練,”燕祁抬手用馬鞭點了點馬車的方向,“君侯一人待在馬車中夠無聊的,你去陪她聊聊天吧。記住,用魏語。”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