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隴王點點頭,“多年未見,元嘉倒是長大了不少。”
劉元喬動了動耳朵,對啊,王叔多年未曾見過她,換而言之就是多年未見過阿兄,王叔對他們的印象還停留在垂髫小兒的階段,不過為以防萬一,她還是別撤去屏風了,“請王叔恕元嘉無禮,元嘉待嫁之身,因循大魏風俗,無法直面王叔,只能用屏風略遮一遮。”
“無妨,”關隴王沒發現端倪,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木匣,“圖勒方送來急報,元嘉是自己看,還是王叔看?”
“王叔先看吧。”劉元喬將自己的雙手藏在袖子裡,“若有重要的,王叔給元嘉說一說便可。”
“好。”關隴王從半尺見方的木匣中抽出一方木簡,掃了一眼,面色微微凝重。
劉元喬一眨不眨地觀察關隴王的神態,“王叔,急報中可說了什麽?”
關隴王將木簡放回木匣,“王庭出了變故,燕祁王已離開雲朔城,率軍回王庭馳援。”
劉元喬心中一喜,“那接親?”
“燕祁王命左賢王阿魯亥前往雲朔城迎接。”關隴王頓了頓,用自認為比較溫和的語氣詢問劉元喬,“元嘉可聽說過左賢王阿魯亥?”
當然沒聽過。劉元喬心說,她對整個圖勒都知之甚少,哪裡知道什麽左賢王?
不過眼下未嘗不是個好機會,她正愁自己不了解圖勒呢!
“元嘉久居滎陽,未曾了解過圖勒,”劉元喬故意露出悲戚之色,“王叔戍邊多年,對圖勒定然知之甚廣,王叔能否看在元嘉即將出塞的份上,為元嘉解惑?”
關隴王早就料到這一點,他雖不讚同乾武帝讓劉元嘉和親之舉,但是事已至此,劉元嘉都走到關隴郡了,他能做的也只有讓劉元嘉多了解一些有關圖勒的事,免得這個被命運戲弄的侄兒到了圖勒兩眼一抹黑,這也是他加急趕到青禾縣卻不急著讓和親隊伍啟程的原因。
“元嘉侄兒願意聽,王叔定知無不言。”關隴王爽快道。
劉元喬長舒一口氣,看來關隴王叔雖然看著嚴厲,但還是挺通情達理的,她急忙回道,“元嘉恭聽。”
“那王叔便開始講了,”關隴王在屏風對面的案幾後頭跽坐,“元嘉可知道圖勒一族的源起?”
“兒時在太學讀書時,曾聽博士言,圖勒一族的祖先同蚩尤部落有關,不知對還是不對?”劉元喬對圖勒的了解當真少得可憐,“王叔毋管元嘉,您知道什麽便講什麽就好。”
“確與蚩尤一族有關……”
春蕪在院中候了一個多時辰,都不曾聽聞劉元喬喚她。她內心憂慮,也不知屋中現下如何,關隴王有沒有看出什麽,但她貿貿然進去有失分寸,便問驛館的人要了一壺新鮮的酪漿。
“王上,君侯,婢子來送新鮮的酪漿。”春蕪在堂外請示。
“王叔講了這許久,想是口燥了,是元嘉思慮不周,”劉元喬吩咐道,“春蕪,你進來吧,把酪漿給王叔斟上。”
關隴王承諾劉元喬知無不言,他還真是傾囊相告,一直說到傍晚,期間飲了三壺酪漿,令劉元喬很過意不去。
“王叔今日辛苦。”劉元喬在屏風後頭行了大禮,關隴王告訴她的諸多信息,令她受益匪淺,也有助於她日後謀劃,“元嘉感激不盡。”
關隴王揮手,“無妨無妨,講了半日,吾也累了,元嘉便在此再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們再啟程。”
春蕪送關隴王離開,劉元喬起身繞過屏風,行至關隴王方才放置木匣的案幾前,俯身拿起木匣,輕輕抽出裡面的木簡。
“燕祁王馳援王庭,左賢王於雲朔城恭候……”劉元喬輕聲念著,心中想的是,天無絕人之路。
第13章 曲有誤(十二)
燕祁得了王庭急報後,日夜兼程往回趕,依照正常的速度,從雲朔到雁城單程需要五日,而燕祁隻用了三日就趕回了王庭。
回到王庭後,燕祁傳召左賢王阿魯亥,命他立即前往雲朔等候大魏和親的隊伍,而後才關心起西北戰局。
南圖勒實行“四角”軍製,東面是左賢王的駐地,西面為右賢王轄境,北面由左鹿林王戍守,南面駐扎著右鹿林王的軍部,“四角”之製拱衛位於中央的王庭。
這“四角”軍製是南北還未分裂的時候圖勒先王設立的,那時東西南北四角的轄境遠比如今大得多,拱衛的王庭也不在如今的雁城,而在雁城東北的日曜城。不過圖勒分裂成南北兩個以後,日曜城就不再位居圖勒中央,而成了南北圖勒分界線上的一座城池。
為了延續“四角”軍製,濟曼王將王庭從日曜城遷移到了現在的地方,並以“雁城”命名,意思是他終有一天會如大雁回歸一般,重新一統圖勒,回到日曜城,而後重新劃分了“四角”轄境。
濟曼想得不賴,但是終究沒能如願以償,在他有生之年重返日曜城,而他分封的右賢王則在他死後為王族的叛徒打開邊境之門,助其南下入侵雁城王庭。
“可有最新的戰報?”燕祁解開狼裘披風隨手扔向王座上,將腰間的日曜劍安置到王座旁邊的劍架上,轉身掃了一眼座下候立的幾名武將,問道,“呼圖赫特打到哪兒了?”
“王汗,呼圖赫特已至右賢王王城,其座下左大將昨日與左鹿林王在西、北兩境交接的查函城交兵。”說這話的是王庭左大將巴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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