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祁拿起劉元喬掌心的骨哨,用嘴唇含住半截,下一息,劉元喬便聽到了一陣奇特的哨響。
節奏連綿起伏,並不像信號,倒像是,樂曲。
不光劉元喬,巴彥、曹長史乃至周圍的士兵都在好奇燕祁的行為。
隱在暗處的北王汗和他的左大將交換了一個眼神,左大將抬手打了個手勢,讓大軍停止射箭,他壓低聲音問,“王汗,燕祁在幹什麽?”
北王汗搖了搖頭,“如此情形,他必然是沒有什麽閑心吹樂的,這哨聲詭異,傳令下去,讓眾將警覺一點,功在眼前,定不可功虧一簣!”
“是!”
節奏越來越緩,就在大夥兒以為哨聲即將停止之時,哨聲卻陡然一轉,一改舒緩,發出了一道如猛獸長嘯的長調。
長調淒厲又殺意十足,聽得人頭皮發麻。
空谷回響,層林激蕩,被白雪覆蓋的天門山似乎在頃刻間蘇醒,有什麽東西正蠢蠢欲動。
燕祁拿下唇間的骨哨,目視前方。
所有人都能看出,燕祁在等待。
“王汗,燕祁在等待什麽?”燕祁骨哨發出的一聲長嘯令左大將格外緊張,“就算皓城那邊得到消息,最短也要一個時辰才能過來。”
北王汗眯著一雙鷹眼,目不轉睛地盯住燕祁。
燕祁,究竟等什麽?
身後隱約傳來奔騰聲,由遠及近。
場中人紛紛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左大將向身後看去,卻什麽都看不見,可他明明聽到了動靜,還不小。
“王汗,聽上去像馬蹄聲,可這才一會兒的距離,援軍怎麽可能趕到,莫非燕祁在天門山附近安插了另一支駐軍?!”
北王汗並未理會左大將的話語,他還在觀察燕祁。
燕祁有後招已是毋庸置疑,此人身上變數太多,他以為趁著燕祁與錫善雙方激戰過後的疲憊期圍困燕祁,便能坐收漁翁之利,現在想來,是他太輕敵了。
燕祁既有後招,他就只能盡力給自己增加籌碼,以獲取更大的贏面。
“到了。”燕祁忽然說了一句。
劉元喬沒聽清,“什麽?”
“你往後退。”燕祁叮囑過後,重新吹響了骨哨。
一聲,兩聲,三聲。
“嗷嗚~”
悠長的狼嘯劃破寂靜的山林。
“狼!”
“有狼!”
“怎麽會有狼?!”
劉元喬倏忽看向燕祁。
第四聲骨哨聲響起,叢林裡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
燕祁上前幾步,推開圍護她的層層士兵,站到隊伍的最前方,目光在前方的叢林中來回逡巡。
“狼!”
“真的是狼!”
“狼在攻擊我們!”
林中的慘叫聲越來越多,越來越激烈。
樹影婆娑間,燕祁提起日曜劍,指向叢林的某一處。
巴彥上前,“王汗請示下。”
“弓箭手。”
“是!弓箭手準備!”
與此同時,樹林內,左大將望著齊刷刷對準此處的弓箭手,堅定地勸說北王汗,“請王汗暫避。”
“暫避?”北王汗回望不斷同狼群搏殺的士卒,“就因為燕祁召來了一群狼,你就要本王逃跑?我軍有將士一萬!它狼才有幾匹?莫非我們連這幾匹狼都贏不了?!”
左大將欲言又止。
狼群狡猾的很,同它們搏擊到現在,受傷的只有他們的士兵,照此下去,他們被狼群拖住,等燕祁的鵠回部鐵騎到達,他們確實贏不了。
可是北王汗並不想聽,他眼見勝利在望,怎麽願意就此放棄。
狼群漸漸撕開北王汗大軍的外圍,正一步一步往內圍逼近。
“王汗!”左大將顧不得許多,焦急地說道,“前方有狼,後方有燕祁的弓箭手,王汗再不走,被包圍的就是我們!”
“也並非沒有辦法!”北王汗低喝,“將那個大魏的承平侯,帶到斷崖前,你親自去辦。”
左大將的目光越過層層士卒,落在劉元喬身後,底氣不足地說道,“王汗,斷崖離承平侯太遠了。”
“那就先將他同燕祁的人隔開,再用鐵索將他拖過去!”北王汗死死盯住劉元喬,“他是我們的籌碼,有了他我們不僅可以和燕祁談,還能和大魏談!”
“是。”君命難違,左大將隻好硬著頭皮上。
另一邊,弓箭手將箭對準北王汗的隱身之處,卻遲遲聽不見燕祁下令。
“王汗,可要下令放箭?”巴彥問。
燕祁頷首。
於是巴彥抬起右手,手起即落,“放箭!”
萬箭齊發,箭如流星,落下時,不斷有士卒從林中滾出來。
燕祁雙手搭在日曜劍劍柄上,隨意敲了三下,“北王汗,還不出來嗎?”
巴彥再度抬起右手,又是一輪射箭。
倒下的北王汗大軍越來越多,而叢林中的狼嘯聲也越來越近。
誠如左大將所言,倒真對北軍形成了夾擊之勢。
三輪射箭後,對面的北王汗還是沒有任何現身的意思。
“王汗,還要繼續射箭嗎?”巴彥請示。
燕祁擰眉,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這時,隊伍的後方傳來了幾聲慘叫。
所有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曹長史急切的聲音陡然響起,“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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