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陛下安好。”燕祁以右拳頭抵胸,行了一個圖勒會見盟友的禮節。
乾武帝做了和燕祁同樣的動作,“燕祁王遠道而來,榮幸之至。”
“數年不曾到訪長安,今日入城見城中屋舍林立,繁榮興盛,皆是陛下之功,著實令本王欽慕。”燕祁一番話說得真誠漂亮,令乾武帝喜笑顏開。
“王汗一統圖勒,少年雄主,朕亦是期待著與王汗會面。”乾武帝毓冕上的流珠發出輕微的響動,他看向燕祁身後的劉元嘉,見劉元嘉比去歲正旦見時要瘦削些,心下更加滿意,“元嘉也回來了,比去年看著要更加精神,燕祁王費心了!”
被點了名,劉元嘉急忙斜跨出半步,躬身行禮道,“參見陛下,願陛下福壽安康。”
乾武帝點點頭,繼續將目光落在燕祁身上,簡單的寒暄後,乾武帝同燕祁一起入了朱雀門。
朱景殿是皇城中專門用來舉辦國宴,招待外邦來使之殿,今日參宴的又是燕祁王親自率領的使臣,國宴自是照著最高的級別來布置。
燕祁事先送了契州當見面禮,乾武帝特意叮囑這一場國宴要好好辦,負責布宴的大小官員自是不敢懈怠,一場宴會別開生面,賓主盡歡。
至少大家是這麽認為的,只有孤臣看到了燕祁在入殿時微微凝滯的嘴角。他跟了燕祁這麽久,多少能從燕祁細微的表情中察覺到一些什麽,比如這一場國宴,他就能感覺到燕祁笑意盈盈下的那一點不耐。
但他沒做他想,以為燕祁只是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第104章 雁城春(八)
劉元喬已經在堂中跪了半個時辰,夏芷看得心疼,試圖再勸一勸滎陽王妃。
“王妃,翁主已經跪了半個時辰,再跪下去,若腿傷了,走路就該被人看出端倪了。”
滎陽王妃轉動著腕間的壽字紋金玉鐲,懶懶抬眸看了一眼劉元喬,“端倪?她要是怕被別人看出端倪,她今兒怎麽敢去朱雀大街!”
劉元喬知道自己錯得很,但她在朱雀大街上被牽出的那股子煩悶憋在心裡,令她氣不順,心不甘,於是她把背挺得筆直。
滎陽王妃見她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抬手指了指外面,“你去請翁主跪出去。”
“咚”得一聲,夏芷在滎陽王妃面前跪下,“王妃,外頭更容易惹人注目,何況這天還未暖得徹底,翁主跪出去,只怕著了風寒。”
滎陽王妃板著臉從案幾後頭起身,踱步到劉元喬跟前,低頭看著她的發髻,神色嚴厲,“阿喬,母妃再問你,你知不知錯?”
“知錯。”劉元喬回答道,“母妃已然問了數次,可無論阿喬回答什麽,母妃都不信,既然不信,何必再問。”
滎陽王妃被頂撞得怒火中燒,“你說你就是恰好路過,看個熱鬧,劉元喬,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身著便服,不帶侍衛,身邊就跟了一個秋芃,還是從王府後門出去的,長安那麽大,你哪裡不好逛,偏偏挑了今日去朱雀大街,你管這叫恰好路過?”
劉元喬緩緩仰頭,“那母妃想聽阿喬怎麽說?”
滎陽王妃面色繃得厲害,“你既知錯,就拿出認錯的態度!”
“是,母妃希望阿喬如何?”劉元喬問。
滎陽王妃想嚴厲地教訓劉元喬一頓,令她從此再不敢回想、觸碰圖勒種種,可是她看見劉元喬的眼睛,想起了她回來後的異常,便心軟了。她的小女兒在去往圖勒之前,眼睛裡根本沒有現在這般壓抑的憂傷。這件事歸根結底是她和王上的錯。
滎陽王妃微微躬身,語重心長地說道,“不是母妃強求你如何,阿喬,此事關乎滎陽上下多少條人命,萬不可有失,你是逞一時之快,可你想過後果嗎?滎陽國萊陽公主喬裝成平民百姓去朱雀大街瞧燕祁王入京的熱鬧,讓他人如何想?”
“若阿喬逞一時之快,”劉元喬垂眸躲開滎陽王妃的目光,“當時便不會同阿兄換回來。”
“所以,阿喬,我們都走到這這一步了,可不能前功盡棄。”滎陽王妃扶著劉元喬的雙臂將她從地上拉起,“往後,可不能再如此任性。”
劉元喬抿了抿唇,“母妃,明日的家宴,阿喬能不能不去,就說阿喬著了風寒……”
“不能。”滎陽王妃拒絕得十分果斷,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便又溫和地解釋,“阿喬,那是家宴,你不能不去,我們不能再授人以柄了。”
家宴設在燕祁入京的第二日,由王皇后親自操辦,地點就在千秋宮的玉台殿。
既是家宴,那麽前來赴宴的,便都是親眷,沒有外臣。大魏這一方,除了乾武帝外,參宴的還有王皇后、太子、梁夫人、同昌王夫婦、關隴王、關隴王世子以及滎陽王一家,相比起來,圖勒那一方參宴的人就簡單多了,除了劉元嘉,就只有燕祁,而和親大婚禮未成,劉元嘉還可以算大魏這一邊的,如此說來,燕祁可謂獨身赴宴。
離開下榻的驛館時,右谷罕和左大將巴彥都不怎麽放心,力勸燕祁至少將孤臣帶在身邊,可被燕祁否決了,燕祁說入宮不能佩兵器,孤臣去了也是赤手空拳,沒什麽用還徒惹人多想。
於是燕祁就帶著劉元嘉一同登上了宮內派來的馬車。
今日的劉元嘉看上去格外緊張。
燕祁瞧了一眼,“馬上便要見到父母姊妹,君侯在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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