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長的衣擺,得四名婢女一齊托著。
劉元喬妝好後,手執絹扇遮面,在秋芃的攙扶下走出寢臥,懸泉置的院子裡,關隴王、劉元嘉以及關隴軍、懸泉置上下都在等候。
上一次離開懸泉置,置嗇夫指著明燭天南的景象告訴她說,是個好兆頭。劉元喬想起這話,下意識往南面的天空上看,什麽都沒看見。
“今日不是晴天嗎?”劉元喬問。
置嗇夫楊先急忙上前,“翁追,寅時三刻,日頭還沒有升起來。”
“哦。”劉元喬提步往外走,走了兩步又想起一件事,上一次她來這裡,問了置嗇夫一個問題,她問,“楊嗇夫說見過許多邦族的人,那可有見過圖勒的燕祁王?”
當時置嗇夫聞言色變,還是她主動遞了一個台階,此事才了。
劉元喬想著,忽然心血來潮停下腳步,透過絹扇望向楊先,“聽聞懸泉置是往來於西域與大魏的必經之所,不知置嗇夫可見過燕祁王?”
楊先一頓,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劉元嘉,回道,“燕祁王不久前回圖勒,曾在懸泉置下榻,臣下自是遇見過。”
“哦?”劉元喬好奇地問,“那燕祁王可有說什麽?”
楊先不明所以,劉元喬暗道自己幼稚,問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便解釋道,“置嗇夫莫要多想,吾只是隨口一問。”
楊先卻不覺得自己可以將劉元喬的話當做隨口一聽,他思索再三,猜測劉元喬大約是因為換嫁之事心中忐忑,故而想知道燕祁的態度,可他一個懸泉置的置嗇夫,哪裡有機會知曉燕祁王的態度,於是他上前用模棱兩可的話安慰劉元喬,“翁主,燕祁王路過懸泉置時並未流露出什麽,不過他既然親求翁主出降,想必會愛重翁主。”
劉元喬笑笑,不置可否。
瀚海王進攻圖勒打的是為女兒和外孫報仇的旗幟,此次進攻圖勒,瀚海幾乎傾國而出,加之圖勒才經歷過南北一統的戰事,軍士正是疲乏的時候,所以此戰比燕祁所想的要艱難。
瀚海王下了血本,將成同桶成桶的火油運到前線,趁著她去長安之時出軍,強行用火油進攻,瀚海王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令駐守西線的軍士心生畏懼,戰時最忌露怯,這麽一露怯,就讓瀚海王將圖勒的西線邊防撕開一個好大的口子,好在燕祁及時趕回,穩住了西線戰局。
燕祁回來得如此迅速是瀚海王始料未及的,按照他的計劃,瀚海大軍會在燕祁回來之前,徹底撕開西境邊防,而後長驅直入佔領西境,結果燕祁沒按他的計劃走,這就導致西境邊防還沒有撕開,燕祁就立刻補上了缺口。
瀚海王功虧一簣,他手中沒有第二批如此多數量的火油能夠再次撕開西境的防線,而且燕祁用木桶從西境古陽河中緊急抽掉了大批的河水馳援前線,哪怕他還能調動火油,恐怕在火勢還沒有起來的時候就被圖勒撲滅了。
沒有更合適的進攻方法,瀚海王就暫且將軍隊駐扎在圖勒西線附近,雙方形成了拉鋸之勢,勢要將燕祁拖死。
燕祁近幾日氣不順,整日陰沉著一張臉,帳下將士如非必要,絕不往她跟前湊。巴彥得了雲朔的飛鷹傳書,不得不奏稟燕祁,結果燕祁看了傳書,臉色沉得更加厲害。
巴彥吞了吞口水,“王汗盡管放心,日逐王親迎,想必路上不會出岔子,和親的隊伍不日就會到達雁城了。”
燕祁將羊皮書卷來卷去,極為不耐地問,“瀚海還是未出軍?”
談到戰事,巴彥立刻正色起來,“是,無論我們的人如何叫囂,瀚海也絕不出戰。”
“呵,”燕祁像是耐心告罄似的,將羊皮書往沙盤上一扔,“瀚海王以為他固守不出本王就拿他沒辦法了?本王可沒那麽多時間同他在西邊耗著,他不是喜歡用火攻嗎,本王就送他一個機會。”
“王汗有主意了?”巴彥問。
“瀚海放置火油的地點摸清楚了?”
“是。”巴彥指了指沙盤中的一處,“在這裡,看守的人不多。”
“瀚海王生怕人知道那裡藏著他最後一批火油,又怎麽會大張旗鼓地派人看守,這樣也好,今夜你就親自帶一些人,悄悄的,”燕祁手中的長枝點在瀚海藏匿火油的地方。
“燒了?”
燕祁搖頭,“燒了多可惜。”
日逐王阿魯亥不是第一次接親,有了上一回的經驗,這一回諸事都安排得十分妥當,以最快的速度將劉元喬送到了雁城王庭,還並不讓劉元喬感覺到舟車勞頓。
劉元喬乘著馬車一路向後,到達後/庭,數月沒回王庭了,王庭還是老樣子,除了比以往安靜,其余並無什麽不同。
秋芃第一次離開大魏,走下馬車的那一刻,她有些緊張,劉元喬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安心,“阿兄說,春蕪在王庭,待會兒便能見到她了。”
正說著,忽然一道灰影從正中的營帳中飛奔而出,劉元喬還未看得清是什麽,灰影便撲在了她身上,沉甸甸的重量壓在身上,差點被沒站穩,幸好秋芃及時扶了她一把。
灰影發出陣陣呼叫,“嗚……”
劉元喬定睛一瞧,原來是八兩。幾個月不見,八兩長大了許多,也重了許多,再不是她能隨意抱在懷中的小狼了。
“咦,”送劉元喬來後帳的右谷罕驚訝道,“它竟然如此喜愛翁主?!明明從前,它只允許王汗和君侯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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