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皇兄離京了。”同昌王說。
因著太子離京,傅夫人暗自高興了許久,聽同昌王這麽說,她就不大明白,“太子離京,陛下應該更加倚重你才是。”怎麽會若即若離的?
同昌王看著自己母妃由衷不解的神色,深深認為,他的阿娘從來懂過他的父皇。
要論誰最懂父皇,還是鸞棲殿中的那人。
“太子離京,軍政大事,皆有丞相太尉一乾臣子,君心難測,王上得多留心著。”那人隨口點了他一句,當時他以為是讓他抓住時機的意思,後來才明白,是讓他韜光養晦的意思。
同昌王盯著腰間玉佩上的墜子笑了笑,對傅夫人說道,“此事兒臣自有辦法。”
“你有何辦法?”傅夫人總覺得這個兒子開始變得讓她捉摸不透,以往有事都會同她商議,現在同她說話,卻都隻說半截,剩下的要她自個兒猜。
“陛下近來身子不大好,上朝時會走神,用膳時會發呆,禦醫看了,卻隻說是秋乏,吾瞧著不像,倒像是陛下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了,陛下不說,吾也能看出他的,害怕。”還是那人提點他的話,朱唇輕輕一啟,吐露出了他的父皇最真實的一面。
害怕,他的父皇也會害怕。
“伉兒?”傅夫人發現同昌王在走神,“你還未說你有何法子?”
“母妃無需擔憂,兒臣有把握,”同昌王不欲多留,“兒臣還有要緊事,明日再來向母妃請安。”
“伉……”
同昌王的步子已經邁出了昭陽殿。
承平侯於康城郊外山谷一帶失蹤的消息被快馬加鞭,秘密傳到了燕祁所在的前方軍營,接奏報的是左大將巴彥。
巴彥思忖,王汗陣前中箭以至於昏睡不醒至今,已有心懷不軌之人蠢蠢欲動,而君侯身系大魏,若他的失蹤的消息被傳出去,於軍心大局無益。
於是接到奏報後,他壓下了這一消息,隻命人先在山谷附近搜尋。
密報中說,君侯失蹤前一晚特意吩咐老媼第二日容他多睡片刻,應是早便計劃好了離開,可君侯不熟悉附近的地形,想要走出山谷大約沒那麽容易。
他斷定,君侯應當還在山谷附近。
巴彥的猜測隻對了一半。
消息從山谷中送出到前線,這之間有好幾日的時間差,看守山谷的士兵不可能杵在原地一點行動都不采取。
只要他們離開谷口片刻,就著了劉元喬的道。
此時此刻,劉元喬早就身在距離山谷數十裡之外的康城了。
承平侯是男子,為著不被人認出來,劉元喬特意換上了圖勒的女裝。
這是她來到圖勒以後,第二回穿上圖勒的衣裳混跡於市井間。
消息最靈通的地方莫過於集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劉元喬入城的第二日就是康城大集。
她一人帶著條黎鷲狼著實引人注目,隻得委屈八兩。
劉元喬從路邊買了個二手的背簍,將八兩放進去,上頭用一塊布蓋著背在身後,裝作尋常牧民家出來置辦家用的婦人,沿著集市一路裝模作樣地看物詢價,一路留心周圍的消息。
八兩被裝進背簍後,尾巴和耳朵一下子耷拉下來,劉元喬安慰般地揉了揉它,“八兩乖啊,等到了地方就給你摘下,先委屈你一陣子。”
注釋:
【1】出自《論語》。
第73章 破陣曲(四)
北圖勒一連派了好幾撥探子打探燕祁的傷勢,可南圖勒的前線大營就如銅牆鐵壁一般,任憑探子用什麽方式都混不進去。
“什麽消息都探不到?”錫善急了,怒斥道,“探不到就再探,人手不夠就再加派人手!”
錫善如今對燕祁可謂是恨之入骨,北圖勒五汗並立的局面全賴燕祁所賜。
秦阿瞧了瞧錫善鐵青的臉色,寬慰他說,“王汗不如換個想法,南圖勒大營將燕祁的傷勢隱瞞得密不透風,說明一旦他傷勢的實情被泄露,恐動搖南圖勒軍心,如此想來,恐怕燕祁傷得不輕,且至今未好。”
若換在從前,錫善自然是聽信秦阿的話的,可他著了燕祁的道,燕祁一手反間計讓四境以為他要學南圖勒改變四角軍製,這才導致了五汗並立的局面出現,所以當下錫善誰都不信,隻信他自己的判斷。
“燕祁小兒詭計多端,”錫善咬牙切齒地反駁,“日曜城刺殺一事,他就裝得自己受了極嚴重的傷,誰又知他現在不是故技重施。”
“故技重施”四個字衝擊到了秦阿敏感的神經。
是啊,燕祁總喜歡故技重施,且次次都能成事。
秦阿不免覺得錫善懷疑的有道理,“如此說來,王汗疑心燕祁受傷是假?可他遲遲按兵不動,任憑前方戰事膠著,所圖為何?”
錫善抿唇不語,面色凝重得一陣勝過一陣。
這正是他擔心的地方。
如果燕祁的傷勢並沒有那麽嚴重,那麽南圖勒大營故意對外造成的假象以及至今按兵不動,是為了什麽?
燕祁的下一步計劃,到底如何?
他看不透。
劉元喬沿著集市一路打探,發覺並沒有人在交談前線的戰事,心下便有些焦急。
康城這個地方她不能多待,多待一日,被人發現的可能就多一成。
賣蠟燭的婦人見劉元喬站在她的攤子前駐足了好一陣,便主動詢問道,“姑娘,要買蠟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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