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喬被燕祁護在懷中,除了燕祁沉重的喘息,以及不斷顛倒的天地,其余一概感覺不到。
也不知北王汗此行帶了多少支羽箭,一陣接著一陣,總也射不完,連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燕祁,是想深深將她逼到斷崖下。
“燕祁,怎麽辦?”劉元喬感覺自己的手已經觸到了崖邊。
“別說話。”
新一輪的羽箭襲來,燕祁在箭陣中看向巴彥,她張了張嘴,然後低頭對劉元喬說,“閉上眼睛。”
“啊?”
“快。”
劉元喬咬了咬牙,乖乖閉上了雙眼。
一瞬間,她感覺自己掙脫了大地的束縛,世間一切嘈雜都在不斷離她而去,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燕祁的呼吸聲,以及她自己的心跳聲。
她好像知道燕祁做了什麽。
再醒來時,劉元喬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陌生的密林。
她艱難地從雪地上爬起來,動了動自己的手腳,發現除了背上火辣辣的疼,其他地方並無不適。
哎,也是命大。
劉元喬感歎之際,陡然想起燕祁是同她一起下來的,在下來的時候燕祁還曾將日曜劍插入山壁以爭取緩衝,本來他們都已經停住了,可是山石忽然滾落,日曜劍支撐不住,他們才又繼續下墜,她記得下墜的時候燕祁一直護著她,可是,燕祁人呢?
劉元喬環顧四周,在不遠處看見了日曜劍,她急忙跑過去將劍撿起來。劍柄上余溫不再,觸手一片冰涼。
“燕祁?”劉元喬輕輕喚了一聲。
無人應答。
她開始慌了。
“燕祁?”
劉元喬返身往自己蘇醒時所在的地方走,她覺得燕祁不可能離她太遠。
“燕祁!”
劉元喬一邊走一邊喊,起先她還怕聲音過大會引來北王汗的人亦或是驚醒冬眠的猛獸,可她喊了十幾聲,寂靜的山林之中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聲音,於是她顧不得許多,放開了聲音呼喚燕祁的名字。
夕陽將雪後的山林染得一片紅一片黃,雪地反射出夕陽的余暉,刺得劉元喬眼睛疼。
太疼了,疼得她忍不住落淚,忍不住閉上眼睛。
可是不行啊,她還沒找到燕祁。
劉元喬抓起一捧雪,在雙眼上揉了揉,強撐著睜開眼睛繼續尋找。
一面找,一面忍不住想,燕祁是不是給野獸拖走了。
不,不會,她沒看到野獸出沒的蹤跡。
那就是他醒了,自己走了,把她給扔下了?
不,也不會,他若醒了,別的不說,至少會將日曜劍帶走。
劉元喬就在一遍一遍的猜測與否定中,看到了燕祁的身影。
燕祁閉著眼睛,面色安靜地依靠在一棵松柏下,聽見腳步聲,緩緩抬眸,看見來人,忍不住露出淺笑,“還在想,你要多久才能找到本王。”
劉元喬的心一下子落回原處,她走上前,將日曜劍放在燕祁身側,“王汗怎麽知道吾何時醒?”
“猜的。”燕祁抬起左臂,將日曜劍拿在手中,劍尖點地,借力站了起來,“走吧。”
“去哪兒?”劉元喬不解地問。
“不遠處有一處山洞,”燕祁看了一眼夕陽,“冬日裡日頭落的快,很快就要天黑了。”
“你怎麽知道不遠處有一處山洞?你來過這裡?”
“沒有,是醒來後找到了。”
“你早就醒了?”
“差不多吧,本來想查看一下地形,陰差陽錯地發現了山洞。”
“那王汗找到了山洞,怎麽不回去叫醒吾,獨自一人坐在這裡。”
燕祁腳下頓了頓,“沒力氣了。”
劉元喬想到掉下來時,燕祁一直護著她,她還曾從燕祁身上嗅到一絲絲血腥氣,便問,“你是不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燕祁不置可否,告訴劉元喬,“放心,死不了。”
天門上的主峰上,南圖勒大軍正在清掃戰場,查看有無漏網之魚。
曹長史連歎了好幾口氣,“左大將,你說王汗和君侯當真會沒事?”
巴彥其實並不確定,但是王汗跳下斷崖前堅定的眼神,以及給他下達的“誅殺”的命令,讓他覺得自己應該相信王汗,“應該吧。”
“什麽叫應該吧?”曹長史急了,“燕祁王在書信中可說了,會確保君侯無恙,可……可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君侯跳了崖,你讓曹某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曹長史別急,”巴彥安慰道,“王汗既然決定帶著君侯跳下斷崖,那便是他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孤臣已經帶了鵠回部下斷崖尋找,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那要等到何時?”曹長史又問,“太子殿下可還等著回信呢!”
“這樣吧,曹長史帶著安素府軍先隨我前往皓城,我們的左谷罕正在趕來的路上,左谷罕會幫助曹長史向太子殿下傳信的。”
“也罷。”曹長史又深深歎了口氣。
燕祁所說的洞口看著近,實則走過去花了他們半個時辰。
劉元喬可算明白燕祁為什麽沒力氣原路回去找她了,身上帶著不知道多重的傷,還走了這麽遠的路,能活著也是他命大。
洞口被幾棵枯樹垂下的枯枝掩蓋,燕祁用日曜劍斬斷了幾截,開辟了恰好能容他們兩個一起進入的入口。
“到了,我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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