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鋪東家接過紙張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紅彤彤的欽差大印,再看那欠條上的內容,險些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他家囤積的糧食最多,就是為了趁機斂財,現在這欠條上寫的又是什麽?今年的糧食,明年來還!且不提朝廷會不會歸還,就算是會,可今年的糧價明年能比嗎?!
他想怒罵,可一抬頭就對上了漢王冷冰冰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善後的第三天
方淮態度強硬, 手裡又有兵馬,想要“征集”糧食自然也不是什麽難事——人總是惜命的,越是富貴的人越惜命。當刀鋒架在了脖子上, 誰也不會還惦記著家裡的那點糧食。更何況方淮也不是全然不顧人死活,還給他們留下了足夠自家吃用的糧食。
憑著這般強硬, 方淮先後從衡州糧商和豪族處獲取了大量的糧食,與此同時也按照計劃分糧並送走了大批難民。不指望所有人都順利歸鄉,只要有一半人回去了,亂局也能平定許多。
就這樣, 方淮一邊薅羊毛一邊做自己的事, 暫時解決了糧食不足的問題。
直到衡州的富戶豪族都被她薅過一遍, 她也沒再多留,直接領著平叛的軍隊去往了下一座城池。然後又在當地繼續收攏亂軍,再按照之前的流程走上一遍。
時間恍惚間, 便過去了數月, 方淮率領軍隊也輾轉了多地。南方越來越多的地方被平定, 方淮得罪的世家豪族也越來越多——到這時, 她遇到刺客的頻率又開始增加了,而且這次不止是明槍,更多的是暗箭。比如投毒,比如驚馬,再比如製造意外,最多的時候她一天能遇上三回!
由此可見,想要她命的人已經越來越多, 周王和越王對她的忌憚都已經不足掛齒。不過也幸好來的是她, 否則換個人來做這些,恐怕九條命都不夠死的。
當方淮用調侃的語氣說出這番話時, 旁側輔助她平亂的袁博義滿臉的一言難盡,他實話實說:“換個人來,也不敢像殿下這般作為吧?”
不說別的,就隻查抄那些貪官汙吏,朝中那些保護傘都夠人喝一壺的了。
方淮笑笑,不以為意:“如此才能立竿見影不是嗎?我可不想在南邊耽擱太多時間,眼看著已經年底了,開春不久我家小星星就要滿周歲了。之前百日宴,我們出門在外就沒辦,這次周歲宴抓周,我總要在場的。”她這輩子可能就這一個孩子,當然不能錯過。
袁博義聽完欲言又止,總覺得漢王這話不太吉利——倒不是這話本身有什麽問題,而是他在軍中待了多年,聽說說過“打完這場仗就回家娶媳婦”,“打完仗就回家看老娘”,“打完仗就怎樣怎樣”的,最後打完仗基本都沒能回來。
他想提醒漢王慎言,可想了想,還是沒提這掃興的話。
然而袁博義沒想到的是,他這沒出口的提醒,到底還是成了真。
……
時值嚴冬,今歲的冬天好似格外寒冷,就連南方的河水都已經結了冰。就在軍隊冒著風雪嚴寒輾轉去往下一座城池時,前行探路的斥候忽然回來稟報,需要跨越的一條大河結冰了。
他們要趕往的城池在大河對面,繞路要冒著風雪多走一天,直接從冰面走就快多了。
袁博義率先得到這個消息,聽罷有些猶豫:“今歲雖冷,但南方的天氣不比北方,大河結冰的時候很少吧?冰面若不夠厚的話,哪裡能容大軍通行?”
斥候聞言立刻回道:“將軍放心,我等已經試過了。刀鋒向下一尺,才能鑿穿冰面,人馬上去行走不成問題。輜重的話,分散運送,問題應該也不大。”
方淮和蘇定遠過來時,正好聽到這裡,兩人頓時動心。不令士兵辛苦冒雪趕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兩人也都希望能夠盡快結束這場動亂。於是方淮想了想,說道:“我再設法探探對面情況,如果沒問題的話,咱們就直接從冰面上走吧。”
蘇定遠和袁博義都沒問她要怎麽探,當初在南方時,漢王就展現出了過人的情報手段。尤其袁博義夜襲象兵的時候,漢王的人殺人更是無形,早在兩人心中留下了無所不能的印象。
方淮自然清楚這番默契,要了些時間,操縱監控鳥飛去了河對岸。
說到底,方淮她們是來平亂的,既然有目的的前行,自然是因為有亂軍作為目標。所以她擔心河對岸有埋伏是正常的,可她放出監控鳥查看了方圓十裡,冰天雪地卻連一個人影都沒瞧見。這讓她稍稍放心,告知蘇袁二人後,兩人也都放下心來。
於是大軍轉道,從冰上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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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手搓的監控鳥當然沒問題,哪怕上面的檢測功能是機甲掃描功能簡化版的簡化版,但最基礎的熱成像還是有的。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裡,別說是人了,就算是隻鳥飛過也能輕易發現。
然而有些時候,帶來危險的並不僅僅是明面上的敵人,更有身邊的叛徒。
斥候的稟報沒有錯,大軍來到河邊後,方淮和蘇定遠等人又檢查了一遍,確定冰層夠厚之後,才令大軍過河。期間也很順利,雖然分運糧草麻煩了些,但總歸只是過河的那點距離,也耽誤不了太多時間。直到大半的士兵和輜重都成功過河了,方淮才牽著馬,準備跟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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