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霽月拉了幾個自己熟識的藝人朋友,請她們在舞台上表演節目,名義上是暖場活躍氣氛。
但有心人明顯感覺到這暖場的時間未免太長了。
林霽月充作主持人,報了一幕又一幕,終於忍不住在後台拉住喬秘書詢問。
“喬秘書,蔣總什麽時候回來?別說我這個主持人撐不住,台下嘉賓的屁股坐得都得起繭子了。”
林霽月揉了揉自己的腳踝,穿高跟鞋穿得她痛得要死。
喬秘書望著這樣一張酷似紀晴雯的臉,無法忽視她磨到出血的腳踝,給了她一張創可貼。
“我去把林小姐請出來。”喬秘書說,“蔣總不會回來了。”
破敗散發著霉味的旅館內。
一張搖搖欲墜的長桌橫亙在紀晴雯和蔣華容的中間。
這曾經無比熟悉的兩人,終於還是像陌生人一樣坐在了對面。
紀晴雯坐在床上,屋內唯一的一把椅子給蔣華容。
蔣華容從公文包裡拿出文件,用那支寫過結婚請帖的萬寶龍鋼筆,在解約文件上簽了字,隨後把文件推到紀晴雯面前。
紀晴雯只是呆坐著,面對那她渴望已久的自由契書,卻早已經無動於衷了。
陽光從玻璃中照進來,映照得她的眼眸玻璃珠子一揚澄澈。
只是她形容枯槁,如行屍走肉一般,再沒有任何期待了。
紀晴雯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忽地笑了:“發生了那件事,不會再有好的戲找上我了,解不解約,都不重要了。”
望著紀晴雯憔悴的面容,蔣華容一隻手悄無聲息捂上心口的位置。
心碎致死,這是個記載在中國古籍中的說法,此刻卻具象化了。
無數根刺扎在心頭,一呼一吸之間,是那樣強烈的疼痛。
“容情會處理這件事,”蔣華容說,“陳恩霈在服刑,但已經跟她談妥了,那組照片,她會認下。”
“可我知道,照片裡的人就是我。”紀晴雯說,“可以欺騙任何人,但是騙不了我自己。”
“你在埋怨我?指責我?”
“是。”紀晴雯坦誠說,“這幾天,我無數次想著,如果我當初沒有遇到你就好了。如果我當時不是那麽軟弱該多好。”
“你可以恨我,”蔣華容說,“但,不準恨自己。”
紀晴雯仰頭,流下兩行眼淚。
慘白的面龐上,微紅的鼻頭分外明顯。
她並不想哭,但淚水還是流了下來,卻顯得更加清麗。
“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了。”
蔣華容再次把文件往紀晴雯身前推了推。
“這是你一直想要的,簽了它,我就走。”
紀晴雯用袖子把眼淚抹去,決絕地在解約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簽完字後,“啪”地將筆帽一合。
“現在,你可以走了。”
蔣華容將自己的那份解約書收進公文包,已經走到門口,轉頭瞥見日光中紀晴雯清瘦的臉。
她快步折返。
嚇得紀晴雯一哆嗦,如同受到驚嚇的小鳥。
她寫在眼底的懼怕,又讓蔣華容想到那些被快門定格的瞬間。
蔣華容的手撫上紀晴雯的唇,卻並未像往常那樣索取。
她只是用拇指在紀晴雯乾裂蒼白的唇上摩挲著。
紀晴雯冷冷笑著:“蔣總怕我不是真的慘?”
蔣華容收回來的手伸進大衣口袋中。
紀晴雯按住了她的手:“蔣總,解約合同一簽,我們之間最後別再有任何的往來了。”
“我要給的不是支票。”蔣華容解釋,“我想給的,是一個轉機。”
一個聲名狼藉的半隱退的藝人,蔣華容憐惜。
“不用。”紀晴雯已經猜到蔣華容要給什麽了,垂下眼眸,“你清楚的,這只是一時的衝動。”
蔣華容看紀晴雯回避的態度這樣堅決,便不再堅持。
因為蔣華容自己也知道,如紀晴雯說的一樣,前路是長夜,此刻是衝動。
喬欲這十天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每天都在為尋找紀晴雯奔走。
每天轉轉反側,無法入睡。
年輕的心,狠狠地嘗到了愛情的苦。
直到這個陽光如血色般濃麗的黃昏,她收到了來自蔣華容的郵件。
打開郵件,一張圖片,還有一句話。
圖片裡,紀晴雯躺在破敗的環境中,還掛著吊瓶,雖然入睡,但這樣的場景不能讓人安心。
後面附著地址。
喬欲立刻就要前往那個位置。
可是因為數日的精神萎靡和失眠,她手一直在發抖,幾乎無法啟動車輛。
喬欲的經紀人放心不下,執意開車送喬欲過去。
但車輛啟動前,她的經紀人又鄭重提醒。
“紀晴雯已經失蹤好幾天了,卻被蔣華容先找到,我勸你還是慎重。”
“你這是什麽意思?”
“要麽,這只是一個陷阱,蔣華容要對付你,要麽,紀晴雯過不了苦日子,回去投奔蔣華容了。你去做什麽?做小醜?”
“開車,”喬欲沒有力氣跟經紀人爭辯,“你一點也不了解她。”
經紀人閉了嘴,這熱戀中的情侶,這沉淪在思念中的少女,不撞南牆怎麽舍得回頭。
像喬欲這樣年少有為的新人影后,前途無可限量,有的是心懷叵測的人要倒貼,要緊緊纏上這棵搖錢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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