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時,兩道流光飛馳而至,一道趕在陸時鳶之前落在沈光身前,蹲下,以自身靈力為起穩固傷勢,另一道則順著凌淵二人逃竄的方向追了過去。
商姒和南晉終是到了。
“無妨,死不了。”趕在陸時鳶落淚之前,商姒十分及時地出聲。
她語氣淡淡的,摸出一粒固元丹給沈光喂下之後很快嫌棄地收回手,同時緩緩起身,似有若無剛好攔在了陸時鳶與沈光之間,充當一道堅實的人牆:“他傷勢不輕,先不要碰他。”
陸時鳶聞言,立馬收住了步子。
她吸了吸鼻子,朝商姒望去,一雙杏眸水漉漉的:“商姒……”
你怎麽來這麽晚啊!我差一點就嘎了!
陸時鳶在心裡哭開了聲,可當著商姒的面,到底沒敢太過釋放自己的情緒。
商姒似是也被這一聲叫得動容了起來,她略不自然地迎上陸時鳶那雙杏眼,化開眉目間的冷意,走近,然後張開雙臂將人輕輕擁住,以示安撫。
一秒,兩秒,空氣好似都靜了下來。
的風將人衣袍刮起,獵獵作響。
“那,這樣會好些嗎?”直到耳邊傳來商姒的輕聲軟語,填實了陸時鳶心中那塌陷不安的一角。
她輕輕“嗯”了一聲。
不知怎的,竟不自覺就將下頜抵在了商姒的肩頭,渾身都放松下來,鼻尖襲繞的是最近常出現在夢裡的清香味。
兩人在無情地風中短暫擁抱了一會兒。
將人好生安撫過後,商姒這才有空開始審視大戰過後凌亂的現場環境。
——碎裂一地的靈器殘骸以及坑坑窪窪的灘,任誰看了不得罵上一聲暴殄天物?
偏偏商姒看完以後一雙鳳眸悄悄彎起,眼中難得漾起絲絲笑意:“倒是學聰明了。”
第9章 夜談
沈光傷勢不輕,人也早已陷入昏迷之中。
他身上的傷勢多耽擱一刻,就多一分危險,顯然,眼下盡快回城療傷才是目前的最佳選擇。
商姒雖不待見此人,可看在陸時鳶的面子上,也未在此番情況下進行諸多刁難。
她看得出,這人對陸時鳶來說挺重要的。
劍靈宗眾人此行不知是觸了什麽霉頭,來的時候一行七人其樂融融,誰想這才不過數月,還活下來的就只有沈光自己了。
南晉在傍晚日落時分回城之後來過一次行館,不過他只見到了一直守在門口的陸時鳶,那時商姒正忙著給人療傷。
直到暮色降臨,一輪銀月掛上枝頭,整座鄴都城都好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霜色。
緊閉的房門也在這時終於打開,女子推開門後,第一眼就瞥見了倚在長廊上焦灼等待的陸時鳶。
兩人短暫對視,商姒抬手重重按了下眉心,率先打破了沉默:“已無大礙,不過傷得有些狠要多受些皮肉之苦。”微涼的音色與這長夜完美融合在一起。
饒是修為高深如商姒這樣的,想要把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的人給拉回來,也付出了不少代價。
鬥篷人先前那一腳用足了力,雖不至死卻也為了讓沈光漲漲教訓,光這一下胸骨就斷了幾根,更遑論之前磕磕碰碰及最後挨的那一下致命擊。
也就是陸時鳶到得及時,不然的話,依照對方那種狠戾的性子恐怕還得對沈光進行諸番折磨和□□。
值得一提的是,商姒在給對方療傷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
是咒法,與之前在商蘿身上發現的如出一轍。
為此,她耗費了不少心力。
本來,區區一個修仙門派的弟子而已,莫說是死在鄴都城外,即便是在城內意外殞命了也與她毫無乾系,更遑論讓她親自出手療傷?今晚這遭不過還是看在陸時鳶的份上。
可做都做了,到此刻,商姒倒後知後覺不是滋味了。
緣是這屋子裡現正躺著的人竟如此讓陸時鳶在意上心,就這樣在門口從下午守到現在。
“那就好。”聽完商姒的話陸時鳶長舒一口氣,眼中氳著的那層憂慮終於少了大半。
她未曾察覺商姒微妙的情緒變化,只是在垂下眼的那一瞬間發現自己碧色的裙擺上染了血汙,鮮紅色的血經過幾個時辰已經變得黑紅,格外惹眼。
回城之後陸時鳶哪也沒去,除了給師門傳訊之外,一顆心全系在面前這扇門背後了。
她能注意到的,商姒自然也能注意到。
察覺到商姒的眼神開始下移,陸時鳶不太自然地扯扯裙擺,她將沾了血汙的那塊往身後藏了藏,倏地開口錯開話題,想要將人的注意力引開:“傍晚的時候南晉來過了。”
“嗯,抓兩個人用這麽久,多半是跑了。”
“這些事明日再說。”
對於公事,商姒眼下並沒什麽心思去處理。
許是感覺到了對方的不自在,她不動聲色收回自己的眼神,而後上前兩步略過陸時鳶的身前,來到了廊緣處。
兩隻手就這樣輕輕搭在驟涼的欄杆上,半仰著臉,凝望這無邊際的蒼穹。
皎潔的清月半掩在雲霧間,若隱若現,鄴都城是有宵禁的,各類鬼怪一到時間便該停止活動,這是存在了幾千年的規矩。
是以此刻遠遠遙望過去,整座鄴都城像是一座死城。
清冷的月色襯得商姒身上的氣質越發冷冽了,陸時鳶感覺這人像是有很重的心事,平日雖總愛對著自己笑,可身上總有一層濃濃的霧氣縈繞,讓人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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