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朱唇微微張啟隻吐出幾個字:“那是他該做的。”
南晉:…………
陸時鳶卻恍若未覺,眼神轉而落到商姒那張清冷豔麗的臉龐,眉眼稍彎:“也是你讓他做的,不是嗎?”
聽完這一句話,商姒總算舒心點。
也不算太笨,她想。
不過下一瞬陸時鳶的聲音再度響起,又往她心中橫添了堵:“不過商姒,你讓南晉這樣明目張膽去打銀狐一族的臉,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嗎?”
已經毫無障礙融入鄴都這個大家庭的陸時鳶開始擔心“自家大本營”,畢竟銀狐一族在妖界地位不差,也算一流末位的世家了。
然——
“兩隻狐狸而已,能有什麽麻煩?”商姒似有不解,轉過來的時候一雙美眸中惑意漸濃。
她是實實切切的疑惑,不是囂張亦或是目中無人。
商姒很納悶陸時鳶為何總是會問出這樣的話,先是昨夜拿她鄴都上千年的底蘊與人間那群臭老頭比,現在甚至憂心上了區區兩隻銀狐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怎麽鄴都在人間衛道者的眼中,形象很弱嗎?
“留他們一條性命已經是給那些老東西一個面子了,不識好歹,難不成還想讓我把人給他送回去不成?”商姒驟然笑出了聲,只是那眸中笑意虛浮不達眼底,透著絲絲涼意。
冷嘲熱諷。
她敢去,銀狐族敢接嗎?
南晉見狀,便也跟著出聲解釋了一下情況:“其實今日之舉也是個試探,看看妖界是否在我鄴都城內安插了眼線。”
鄴都的行事作風一貫強橫不講道理,也正因如此,如以往一般張揚行事並不會引起妖界的懷疑,若是今日他高拿輕放把凌淵二人放了,那才是打草驚蛇。
結果最後和他們猜的也並無兩樣,南晉這頭剛把半死不活的凌淵兄弟扔出去,那頭便有人迅速把人接走了。
明明妖界最近的城池距離鄴都也有半月的路程,這些人手腳如此之快,說明鄴都城內不僅有眼線,甚至是四周都已經暗布了妖界的人手,銀狐一族還只是浮於表面不值一提的小角色罷了。
話點到這,陸時鳶也不是傻的,結合商姒這般抵觸的態度她立馬就聯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你們懷疑之前小蘿遇襲是妖界做的?”
小蘿是她先前救下的那位鄴都少君,名喚商蘿,也是商姒的親侄女。
精雕玉琢的人兒那麽大點一個,才到她腰那麽高,卻在不久前那次遇襲中險些殞命。
後來好不容易救回來了,又被商姒嫌棄修為太低毫無自保能力,直接扔進了鄴都秘境。
“魔界早百年前被你人界各大仙門聯手重創,至今未曾開啟界門,剩下能這麽折騰的不就只剩那幾個大妖了?”接過陸時鳶的話,商姒兀自輕笑一聲,褪去冷色的眉眼瞬間化為綻開的曼陀羅花,她放輕了聲音,道,“我說時鳶,難不成你以為人界那些成了精的老頭能來沒事招惹鄴都?”
“……也是?”被商姒點到了重點,陸時鳶一時語塞,倏地笑出聲。
換位思考,人族確實不太可能乾這種事。
同為人族,不管前世今生她實在太清楚人性了。
那些修為高深成了精的仙門長老一願天下太平,二願子孫延綿人族昌盛。
他們之間大多數人已經富足且長壽,平日裡做的就是喝喝茶,養養花,然後沒事下山走一趟收個妖邪,躺得老平。
這些已是刻進人族基因裡的追求了,誰還有閑心去搞什麽陰謀論?這些人遇見麻煩了躲還來不及,哪有主動去招惹的?
如此排除下來,自然就妖族的嫌疑最大了。
況且還這樣費盡心思,在當初重傷的商蘿身上下了隱秘的咒法。
思及至此,陸時鳶側目望向身旁笑靨如花的人,這人正是在為商蘿療傷的時候差一點中了咒法。
倒不是什麽厲害的術法,只是會加深人的七情六欲,擾亂人的情緒,容易做出錯誤的決定。
這樣的咒法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只是脾氣變得差點亦或者是欲念強些,並無大礙,可若是放在鄴都掌權者身上,那就有問題了。為君者最要緊的是能看到大局和時刻保持冷靜,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背後下咒的人很顯然是在以商蘿為引,在布一盤大棋,料定了商姒不會至自己的親人於不顧。
只要商姒中咒,不慎做錯任何一個決定,那麽必定有人暗中推波助瀾將整個鄴都推上風口浪尖。
其最終目標,不過是鄴都地底鎮壓的百萬怨靈,或者是為了冥界消亡之時交托到鄴都手中的輪回池。
這二者不管是哪一個落入有心人之手,都可動蕩三界,天下不寧。
事關重大,也是念及這一點,商姒才決定將計就計和陸時鳶舉行大婚,以婚事為掩,好讓幕後下咒法的人誤以為自己已經中招,欲念被無限放大才有了這番荒謬舉動。
畢竟這位鄴都女君曾在少年時期和一位修為極高的前輩一起相伴多年,關系匪淺。
這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了。
陸時鳶知道,自己的模樣似她記憶中的那位前輩。
不止陸時鳶知道,年歲稍長一點的三界眾人幾乎都知道這一點,甚至是見過那位已經消失的前輩。
幕後布局之人自然也知道,這才讓陸時鳶有幸成為了這盤棋上極為重要的一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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