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拍到手的東西送出去,還多費了幾番口舌,等到陸時鳶一行離開以後,畫秋才折身返回二樓的隔間內。繞過內裡的屏風,她視野范圍內很快出現一道窈窕虛影,靜坐於靠窗桌前。
“東西給她,已經收下了,”她挨著對面的空位坐下,掀眼朝人望去,“我說,真是奇怪啊阿姒,這麽些年來除了商蘿以外鮮少見你對一個人如此上心,難不成你真把她當做那人了嗎?”
“商姒,她們不是一個人。”畫秋難得語重心長鄭重起來,看似提醒,又像是在告誡。
“我知道。”這時,桌對面的人終於將臉轉了過來。
兩條好看的細眉下方美目微睜,商姒似笑非笑軟靠在後方的椅背上,讓畫秋摸不準她的真實想法:“陸時鳶是我們這邊的人,不過送支步搖罷了,怎麽,這段時間外頭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你竟也信了嗎?”
第7章 賠罪
從拍賣行上回來以後,商姒就直接回了起居殿,沐浴焚香。
今夜也如往常一般要以秘法為陸時鳶修複靈根,只是不知為何,陸時鳶沒有按時來。
商姒等得有些久,卻也沒有要給人傳音問詢一下的意思,只是在等待的時間裡從靈戒中取出一遝尚未批複的事折看了起來。
內殿燭光搖曳,不知不覺就燃盡大半。
陸時鳶分明比商姒要早一步離開拍賣行,中途又不知去哪耽擱了時間,以至踏入泰華宮大門的時候已經接近三更了。
流珠今日恰好值夜,在她進門之前還好心提醒了一句:“女君今夜心情不好,姑娘須得注意些。”
陸時鳶聽了,沒當回事,隻以為商姒是又遇到什麽離譜麻煩的事情了。
——冥界留下的爛攤子不好打理,每日送往鄴都的怨靈不在少數。
她用指腹輕輕摩挲著藏在袖中的錦盒,踩著輕盈的步子踏過門檻,腰間的玉佩一晃一晃,人尚未完全靠近就先聞到了空氣中飄來一股熟悉的沉香味。很快,穿過珠簾,目光所及之處一道倩影從桌前飄然起身,徑直朝床榻走去。
“來晚了,直接開始吧。”氣氛冷凝住,商姒都未看她一眼便直接給出指示。
語氣淡淡沒什麽起伏,不如往常總是在笑的樣子,還多了幾分距離感。
“啊,好。”陸時鳶捏緊袖中的錦盒,聯想到流珠方才說過的話,立時緊閉雙唇,暫時打消了將東西送出去的念頭。
她乖巧地朝床榻走過去,和商姒開始今夜的流程。
兩人對彼此的氣息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雖未做那親密之事,可神識間相互纏繞,這千絲萬縷的聯系比之更甚。
商姒如往常一般催動靈力,沿陸時鳶的體內的靈脈緩緩移動,細心滋養。
原本事情就該如此順利進展下去,哪想商姒忽然感受到陸時鳶靈脈上殘留的陌生氣息,施法者頃刻亂了心神,險些遭到反噬,而原本交纏在一起的兩道氣息也開始紊亂,秘法猝然中斷。
商姒雙肩微顫,陡然睜開了眼,只是此刻一雙美眸裡已然蘊上明顯的怒意:“陸時鳶!”
她少見的喚了陸時鳶的全名。
“嗯?”始作俑者略微茫然跟著睜眼,望向眼前的人,“為何忽然中斷?”
商姒也不說緣由,隻皺緊一雙柳眉離開了床榻,只不過因著二人距離過近,以至起身之時手臂帶起紗裙輕輕拂過陸時鳶面前,莫名的清香入鼻。
人本是負氣要走的,可轉念一想,不道緣由蠻橫離去未免不符自己在陸時鳶面前的一貫形象,於是商姒耐住性子,又轉身繞回了對方身前:“我問你,今夜拍賣會後,你去了何處?”
“我……”
“怎麽了?”
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陸時鳶不答反問。
“去了何處?”商姒咬字,眸色沉了下去。
她加重語氣又問了一遍,皓齒輕咬朱唇,使得原本豔麗的唇色越發嬌豔了。
見她如此鄭重,陸時鳶也不敢有所隱瞞:“城東行館。”
“除了我以外,你還請了旁人幫你療傷?”商姒又問,不過這句話不如先前那般肅正,似是藏帶了幾分怪氣。
“我沒有……唔,你是說沈師兄?”話到一半,陸時鳶恍然想起一些被自己遺漏掉的細枝末節,她眨眨眼,見商姒沒有打斷自己,遂補全道,“他確實幫我查看了一下傷勢,可是你怎麽會知道……”
越到後來,陸時鳶的聲音越小,到最後乾脆唇線抿緊,收聲了。
緣是說話時余光瞥見商姒的眸中的溫度漸漸淡了下去,迅速冷卻落成一片汪洋的海。
商姒這人,時而如似火驕陽,時而如寒夜霜雪。
二人之間的關系一直以來都處於一種相對平等的位置,只是今夜不知為何,陸時鳶在商姒面前總有種自覺心虛矮上一頭的感覺。
許是今夜自己確實來遲的緣故?
不用過多的言語表達,商姒現下的態度明顯是十分介意這件事,這才導致了方才療傷猝然中斷。
然而實際晚上從拍賣行出來以後,陸時鳶就將松雲劍交到了沈光的手中,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她們三人原是要分道揚鑣的。
只不過沈光不放心自家師妹如此信任商姒,擔心陸時鳶的傷勢,堅持要親自查探過才肯放人離開,陸時鳶這才又跟著回了一趟城東行館。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