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並未儲備藥材,又不想被禦醫和門衛發現,隻好去拜托春蘭,哄騙對方幫忙采購。
春蘭效率很快,連夜從後門出去,跟相識的守衛打一聲招呼,不過半個時辰就回來。
她把常見的藥材都買了一遍,又自掏腰包,買來幾瓶可能用得上的丹藥。
最初拜托時,霜盞月還因高塔一事對她有些不放心。但發現她這般盡心盡力之後,心底那點隔閡徹底消除。
拿出許多靈石酬謝,隨後帶著一筐羅藥材丹藥返回高塔。
煎藥,熬粥,不知不覺一整晚就過去。
等到做好,上下眼皮幾乎要黏在一起,一身筋骨疲憊不已。
“黎伶。”
霜盞月強撐起精神,端著藥和粥一起走到床邊。
這床是她的。
高塔頂層空蕩蕩的,幾個桌子也參差不齊難以拚合,霜盞月不想黎伶在椅子上過夜,隻好又跑到自己的房中,將那張不大不小的床運來。
“還沒醒嗎。”
有點頭疼,沒想到照顧病人是這麽難熬的事情。
但到底是自己心軟接下的麻煩,咬牙也得做下去。
書上說藥性稍烈,不可空腹飲用。霜盞月先將熬好的粥喂給黎伶,等待一刻鍾後,才將湯藥和丹藥一起喂她吃下。
黎伶雖然昏迷,但身體似乎也在恢復,一夜過去傷口已經有愈合的趨勢。
霜盞月拿出外用的藥膏,慢慢地給她擦藥。
胳膊脊背還好,只是擦破的小傷,但腹部不同。平坦的皮肉被整個穿透,一直破開後脊的皮膚。用劍之人極其陰狠,拔出時甚至稍旋劍柄,用迸發的劍氣進一步傷害軀體。
皮開肉綻,觸目驚心。
這一招幾乎奪走黎伶的命。
霜盞月看著都有些發怵,不明白這人究竟遭到怎樣的進攻。一域之主,竟能被傷成這樣。
她忽然知曉為何要瞞過焦晨,以那人對殿下的情義,見到此景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腹部損傷太重,早超出外行能處理的范圍。
霜盞月沒有托大,擦乾新流出來的血液,用細布纏住。
做完這些,她真的支撐不住,腦袋一沉,趴在床頭深深地睡去。
*
黎伶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孤身闖入龍潭虎穴,受到近十名化神修士圍攻。
那是陷阱,是陽謀。
原來那群人早就猜到有人在追查自己,特意放出風聲請君入甕。表面上前橋搭線交換利益,實則隻為將她們一網打盡。
他們的計劃天衣無縫,只可惜太過盲目自大,以為將魔君支開,就能以眾人之力將她擊殺。卻並不知曉,百年來黎伶刻意隱藏自己實力。
最後魚死網破,七名化神,連帶著一位主謀,一名陳王派來的手下,悉數身死。在場之人,無一苟活。
呵呵,痛快。
黎伶想起他們臨死前不可置信的模樣,隻覺得酣暢淋漓,精神前所未有的亢奮。
但風光背後,身體卻越發疲憊,無數血液衝破經脈,噴灑在純淨的白雪上,宛如一朵朵盛開的彼岸花。
很美。
很美……
眼皮越發沉重,體力不支的她終於倒下。
她原以為自己會永遠地沉睡下去,沒曾想卻有一個煩人的聲音吵鬧不停。
——黎伶……
黎伶。
“黎伶!”
被迫睜開雙眼,一節刺目的日光從窗口落下。
很亮,很刺眼。
黎伶抬起沉重的手臂遮擋陽光,迎著窗口向外望去。
雪停了。
難得一見。
距離上一次停雪已經過去多久?
當有近千日了吧。
黎伶從陌生的床榻緩緩坐起,剛一動,就有一隻手緊緊地將她捉住。
偏頭,看到熟悉又單薄的身影。
霜盞月仍未睡醒,眼底蓋著疲憊的淡青色,趴在床頭,卻睡不安生,口中說著含糊不清的囈語。
黎伶屏息凝神細細去聽。
那焦急不安的聲音分明道:
“黎伶……”
為父親報仇雪恨,為天下匡扶正義,也為自己解脫……
這念頭一出,就仿佛能蠱惑人心一般,撕扯神智,讓她無法思考,雙手不斷收緊……
哢噠。
黎伶的脖子斷了,全劇終。
第8章
腹部損傷太過嚴重,大量血液流失,使四肢百骸變得極為沉重,仿佛被岩石鎮壓,麻木疼痛之中漸漸喪失感官。
不能再放任下去,若不盡快補充血液,這具身軀當真要走到頭了。
黎伶艱難起身,為不驚擾霜盞月,用殘留的靈力捏一個法術,屏蔽這人的五感,令她沉沉睡去。
等做完這些,才啟動頂層的大陣。
術光閃爍,符文翻飛,不過片刻就有腥甜的血液在空中翻湧,色澤鮮亮,其中還藏有淡淡的金光。力量雄厚,不似此間之物。
——天降謫仙,食之可得無邊之力,肉身不壞,長生不老。
腦中忽然回想起許湘瀾泄露的天機,忍不住失神。
黎伶一直知曉自己的血液非同尋常,其中仿佛蘊藏著玄妙神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她的氣運極好,年幼時經隱士高人點撥,邁入修仙一道。五年金丹,六年圓滿,七年元嬰,不過二十余年就渡劫圓滿,受召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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