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霜盞月不明白。
春蘭吸吸鼻子,沉默許久,再開口時聲音已有哭腔:“姑娘可還記得我今日告訴你,禦廚大人拜托我暫時掌廚。其實那並非是拜托,而是栽贓。禦廚大人提前在食材中參雜毒藥,想要我來掌廚,當替罪羔羊。可他失算,沒想到我常年打理花草樹木,整治害蟲,對毒藥頗為熟悉,一開始就發現食材有異,不願合作。然而他修為遠高於我,威脅我若是不從就當場擊殺。我無可奈何,只能接受。”
“那我同你請教時,你為何不道出實情?”
春蘭不敢抬頭,潸然淚下:“家有親友,縱使我半途反悔,那又如何?禦廚大人不在宮中,大可逃之夭夭,知曉計劃泄露,再殺我親人泄憤。我受製宮中,又如何反抗?”
這一次霜盞月再說不出話來。
另一邊的禦廚聽聞她胡言亂語,整個人都慌了,想要大聲反駁,奈何被堵住嘴,什麽都說不了。
春蘭說完,死心一般,再一次重重地磕頭,連磕破腦袋流出血液也不甚在意,哀慟淒淒:“縱然被逼,也改變不了我謀害殿下的事實,懇請殿下賜春蘭一死,以示警醒。”
她在賭,賭自己對霜盞月有恩,殿下會看在那人的面子上,不對她進行搜魂。
只要不搜魂,就沒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知曉真相,即便是她一人之言,也是如今唯一的“真實”。
這一次下毒殃及殿下,必然會有人為之付出生命代價。
禦廚一心為自己開脫,難以緩解殿下心中的憤慨,只會平白招嫌。
她主動求死,卻有恩於殿下的妻子,有這份情在……才可能謀求一線生機。
這是一場豪賭,而勝負的關鍵不是事實,唯有霜盞月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春蘭心跳如雷,但終究猜對了妖皇的心思。
黎伶上前,手掌微微用力,毫不猶豫地震碎春蘭的丹田。
剛剛築基,金丹的雛形還未凝結,卻已經提前隕落。
春蘭腹部疼痛不已,血流如注,隻覺得這一掌要將她骨頭震碎。
“我不知你有何目的,但從現在開始,永遠地滾出月城,若再出現在我面前一次,一定讓你粉身碎骨。”
黎伶的話宛如惡鬼的宣詞,說完之後,就吩咐焦晨將兩人帶下去。
春蘭活過一命,可禦廚卻未必。
第12章
這幾日並不太平,麻煩的事情一樁接一樁。
投毒一事結束後,霜盞月每日都要接受黎伶的檢查,所幸除卻體弱一些,並沒有多其他症狀。眼看無礙,兩人都逐漸放松下來,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但沒想到禍不單行果然不是假話。
霜盞月的寒毒發作了。
這天溫度極低,紛飛的大雪中夾雜著少許冰晶,落在屋頂發出細碎的聲音。宮中的樹木花草的表面覆蓋上一層透明的冰霜,竟是凍結在一起。整個北宮,除卻靈虛殿之外,房簷上都凝出倒懸的冰柱,時不時墜落,格外滲人。
霜盞月見到焦晨帶領宮女拿著木棒敲碎冰柱,忽然想起自己有段時日不曾運動,索性也加入其中。
除冰時分明熱得滿頭大汗,身體中仿佛藏著火爐一般。可等到晚上回屋之後,汗水逐漸消退,四肢百骸越發冰冷。哪怕是蓋著厚厚的棉被,浸泡在熱騰騰的浴池中,那股由內而外的寒涼依然不曾退散。
等到她發覺不對服藥鎮壓時,一切已經為時過晚。
徹骨的寒意深入經脈,隨著血液迅速蔓延至五髒六腑,幽冷,疼痛,身體仿佛凍結一般,蜷縮在床榻上戰栗顫抖。
真是久違的感覺。
自從來到妖域,霜盞月一直十分小心,每日袖爐絕不離手,裡裡外外裹得十分嚴實。本以為住入靈虛殿,整日與溫暖的火蓮相伴,寒毒再不會發作。誰知誤服劇毒之後,她的身體變得越發虛弱,竟連除冰都會沾染寒氣。
大意了。
霜盞月感覺體內的骨頭被冰雪凍結一般,稍有異動,就讓人痛不欲生。
她想要催動手腕上的銀鐲,依靠父親曾經刻印其中的法咒鎮壓,可惜冰封的金丹裡不剩下半絲靈氣。
寒毒發作十分痛苦,但並非持續不斷,一般至多三個時辰就會自行消退。
霜盞月本已經放棄掙扎,打算老老實實地忍受下去,沒想到關鍵時刻黎伶再一次出現。
“這麽早就吹燈?莫不是除冰累著了。”
夜晚,黎伶按照慣例進入霜盞月的房間,以為她睡著,本想悄悄把脈隨後離去。誰知靠近床榻才發現那人蜷縮起來,面色蒼白,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黎伶大驚,立即點燃宮燈,將手探到霜盞月的額間。
徹骨的寒意一瞬襲來。
寒毒!
她早知曉這人身患寒毒,因此極其畏寒,只是想不到即使住入靈虛殿仍然會發作。
黎伶立即將她抱起,一邊用身子替她取暖,一邊將沉厚溫暖的靈力注入霜盞月的體內。
寒毒怪異,雖然根除困難,但想要鎮壓卻十分簡單。
只要將體內靈力轉化為溫熱的火屬性力量,就能輕易規避。可霜盞月的寒毒已經根深蒂固,相比旁人更為嚴重。一旦發作,金丹仿佛崩潰一般,體內靈力迅速泄露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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