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伶笑道:“天權遙遠,我一人尚可,再加上你就起碼需要三四個時辰。路途辛苦,倒不如趕在晚上,到時候直接在客棧睡下。你可曾落下什麽?我已經準備好。”
霜盞月搖頭:“直接走吧,怎麽去,乘坐坐騎嗎?”
黎伶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故作神秘:“待會你就知道。”
因要掩人耳目,兩人翻出宮牆,悄悄從小道離開月城,來到荒無人煙的野外,才放下心來。
黎伶從儲物戒中拿出一隻小小的木鳥,最初不過掌心大小,幾個法術落成便飛速擴大,最後竟有小半個山頭那麽高。
木鳥通體赤紅,眉目英力,霞羽明亮,若非關節處有巨大的軸承,險些讓人以為是活物。翅膀遼闊,爪牙鳥喙尖銳鋒利,分明是木製,看起來卻比尋常鐵器還要攝人。形態酷似畢方,應當是照著臨摹所製。遼闊的脊背上有一處巨大凹槽,內置座椅,可供人休息。
黎伶飛躍其上,站在赤鳥上神采奕奕:“怎麽樣,我新做的坐騎,應該還不錯吧。”
何止不錯,簡直絕妙。
修真界坐騎並不少見,飛禽走獸應有盡有,但卻鮮少有人以木石製作。
霜盞月繞著木鳥飛兩圈,每一處都盡心雕刻,顯然花費不少時間,驚道:“你怎忽然做這個?”
她可不記得殿下有木雕的愛好。
方才還在炫耀的黎伶,此時卻忽有些局促,別開視線,“先前你的冰雕因我而毀,我一直耿耿於懷,這木鳥算是道歉的禮物,今日之後就是你的東西。收下它,我保證以後再不會白費你的心意。”
語氣不再自信,稍顯不安,神情專注,讓人不忍心拒絕。
霜盞月心底火熱,飛到她跟前落下,看到黎伶略微發紅的耳朵,忍俊不禁:“殿下害羞?”
黎伶身形一滯,蹙眉,回絕得格外迅速:“未曾沒有不可能。”
霜盞月沒忍住笑出聲:“好好好,殿下沒有害羞。”
拉著黎伶坐下,問:“怎麽還不啟程?”
黎伶凝眉,顯然沒想到她會避而不談,眼底微暗,開啟陣法。
“這木鳥很厲害,不需要時刻操控,我已經錄入修真界的地圖,只要設定好路線,去哪都行。”也不知是不是怕她不要,一邊操作示范,一邊還忍不住自誇。從功能作用到用材用料,隻恨不得將木鳥吹到天上。
一個人說太久,忽然發覺身邊的人一直沒回應,突然也沉默下來。分明有很多話想說,但竟不知道如何開口。心底五味雜陳,各種情緒顛三倒四,最後還是礙於顏面閉嘴。
木鳥啟程,速度不快不慢,徐徐寒風攜帶著霜雪冰晶吹來,卻還沒來得及打到兩人的身上,就被木鳥自帶的陣法化解。未曾直接阻攔,而是變換溫度,柔化為徐徐清風,刮過時像一團棉花,柔軟舒適。
霜盞月舒服地閉上眼睛,靠在黎伶肩頭,問:“殿下怎麽不說了?”
黎伶抿唇,語氣帶一絲指責:“你若還在生氣就直言,何須將我晾在一邊。”
顯而易見,她誤以為這人不願接受。
霜盞月啞然,雙手往上扒拉,很快就將黎伶的腦袋拉過來,隨後一口啃在臉上。
“我並未生氣,相反很驚喜,有些不相信那樣久遠的事情,殿下竟仍然記得,並且還要將這精心製作的禮物送給我。你若問我是否想要,那我自然會說想,但是又不敢說,殿下知道為什麽嗎?”
\"為何?在我這裡,你可以隨心所欲,我從未限制你說什麽。\"
“不錯,殿下不限制,卻會用行動阻攔。”霜盞月慢慢停下動作,一邊聽著耳邊的風聲,一邊回憶,“那個夜晚跟現在很像,冷風大作,漆黑昏暗,唯一的不同,恐怕是大雨和大雪的區別。這段時間我跟殿下相處的很親密,親吻擁抱,嬉鬧玩耍,日日夜夜都很開心,是盞月此生最幸福的時刻。但殿下不知,我一直有一個不敢問的問題。”
“那天殿下傷心離去,後來幾天因我死纏爛打才有所回應,日漸敞開心扉。可這當真是接受嗎?不是為了安慰我而送出的禮物嗎?殿下逃走時在懼怕什麽,從此往後還會不會再離去?盞月不解,害怕戳破一切,所以裝聾作啞。今天殿下終於舊事重提,且會因我的拒絕傷心。我很想接受,也很想撫慰,但在那之前,殿下能否先給我答案。”
霜盞月的聲音很輕,像是耳邊的刮過的柔風,一點點浸入胸膛。隨著自白的落幕,黎伶的心情逐漸平息,從焦躁不解化為難言的靜默。
這人太敏感,哪怕當初隻泄露一個眼神,她也能將黎伶的顧慮挖出。
不可再隱瞞,既然已經戳破,繼續藏匿下去無異於放棄抉擇。造成的失望隻一次就足夠,若再來一次,黎伶難以想象這人的哀傷。
“你可知最初我要你時,其實不過是想殺你,取走你身上的謫仙之力。”
霜盞月微微驚訝,點頭道:“有些意外,但卻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已經開口,黎伶便不再隱瞞,將包括血雷在內的一切事情盡數告知。
異界遊歷,神秘女子,三把神劍以及洛靈的師尊,但凡能想到,沒有任何隱瞞。
霜盞月在一邊聽著,臉上表情飛速變換,沒想到此事竟然蘊藏這麽多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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