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野鳶尾啊?”
花店老板“嗐”一聲:“小妹妹,這種花哪裡有。”
蘇莉像是松了一口氣:“好吧,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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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莉在下午六點半趕了回去。她手裡提著熱騰的盒飯,進門時說:“本來想買魚香肉沫,接過對面那家店沒有這道菜,我找了好一陣子。”
褚紅雲說:“其實不用這麽麻煩,回學校吃也行。”
蘇莉說:“沒事,都買回來了。”
過了五分鍾,蘇莉用完餐,褚紅雲問她:“就吃這麽一點?”
蘇莉說:“沒什麽胃口。”
褚紅雲說:“慢慢來,不用吃太快,不然晚上餓了點外賣,點到不好吃的強撐或是扔掉,對身體也不好。”
蘇莉隻好重新打開碗蓋。她沒有動筷,目光偶爾落進褚紅雲的碗裡。
“就這麽出院,會不會太單調?”
褚紅雲笑:“出院也沒有光榮到要辦歡送儀式,醫院豈不就成禮堂了。”
蘇莉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送個花之類的。”
她避開褚紅雲的目光,訕訕補充:“下午路過一間花店,裡面的姐姐是這麽推薦的。”
“她是花店的,當然會這麽推銷。”
蘇莉覷一眼褚紅雲:“你不喜歡花嗎?”
褚紅雲明白過來,頓住筷子,問:“怎麽,你買了花給我?”
這句話戳中蘇莉,她又回想起下午的糾結。
然而花店老板的話仍然最具力量。褚紅雲只是個病人,她理應得到這束花。
蘇莉站起身,走到門口,將放置牆沿的花束抱起來。
顯然她高估了自己,當眼睛觸及褚紅雲的眼睛,心變得焦躁不安。
蘇莉只看向花束:“大概人生病了都不太開心,我也不知道送你什麽好,正好有路過,可能顏色搭配得不太好看,是我自己選的,因為用現成的花束顯得很沒心意…”
她一邊嘟囔,一邊走到褚紅雲身邊。
屋內靜謐,令蘇莉的話清脆,白色的病房飄蕩飯菜的香氣。風把窗簾吹起來,晃動女孩們的頭髮,可惜幅度不夠,否則就會吹散蘇莉耳根的熱氣。
褚紅雲接過花束。
“這是什麽?”她指著其中一支藍紫色的花。它的花瓣呈垂狀,並不像玫瑰那樣蓬勃。
“這是鳶尾。”蘇莉說。
“謝謝。”褚紅雲不知道要說什麽。
蘇莉原以為這是個很輕松的畫面。花送出去,花被收下。就像飯買回來,飯被吃下。但現在卻連飯也吃不了了。
褚紅雲將殘羹收拾好。
“走吧。”她說。
“好。”
她們走到醫院門口,碰見豆豆,他正送魚魚和婆婆離開,轉身時看見蘇莉和褚紅雲,看見蘇莉懷裡的花。
“這是這個姐姐送給你的嗎?”豆豆蹦蹦跳跳地問。
蘇莉擺手:“這是我買的。”她沒有說後半句,唯恐這個小孩冒出犀利之詞。
豆豆又問褚紅雲:“姐姐你為什麽不買呀。”
褚紅雲卻沒答話,視線移向蘇莉。
蘇莉緊著喉,解釋:“這就是我買給她的,慶祝她出院。”
豆豆眼睛亮起來,拍手鼓掌:“好耶!姐姐你好棒!”轉而又沮喪起來,說,“可惜我沒有小紅花送你。”
乒乒乓乓的心驟然沉靜。蘇莉蹲下來,找到那支洋桔梗,說:“你上午不是送過我了嗎,你看,我還專門給它找了一塊花泥。”
“哇。”豆豆伸手戳了戳泥。
他們笑著互相道別。
離開醫院的方式是打車。兩個人坐在後排,一左一右。蘇莉捧著花,褚紅雲閉目小憩,窗外燈光倒退,蘇莉在影影幢幢中出神。
剛才褚紅雲為什麽要看她呢。
小孩問,她直接回答就可以了。卻要顧忌似的看她一眼。保全面子?不方便回答?沒道理啊!
蘇莉預設褚紅雲將一切都知曉的情境,一邊大呼不可能,一邊詭異地覺得合理,否則送花時怎麽那麽不自然。要問,卻沒膽子,送花不成了呈堂證供?一直想到最後下車,蘇莉蔫蔫巴巴。
她們回到寢室後,室友也依次回來。黃余姚經過褚紅雲的桌子時,“哇哦”了一聲。
彼時褚紅雲在衛生間洗澡,蘇莉忙問:“哇什麽?”
“你沒看見嗎,桌子上有花。”黃余姚說。
蘇莉問:“有花怎麽了?”
黃余姚說:“花誒,誰會無緣無故送花給女生,又不是什麽節假日,難道她過生日?”
蘇莉:“沒有。但是她剛出院,送花不是很正常?”
黃余姚擺擺手指:“就算是出院送,送的那個人也肯定不一般。你想想,這東西什麽場合出現,要不就是出於禮貌送給長輩,要不就是出於禮貌在重要日子送,單只因為一個人出院送,多特別啊。”
她八卦地問:“誰送的啊?”
蘇莉:“…我。”
“……”
“但我只是出於——像你說的——禮貌。”
黃余姚考慮了一會:“好。”
…好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好。蘇莉憋著勁問:“她也會像你這麽想嗎?”
黃余姚看一眼衛生間,看一眼蘇莉。
“不一定。畢竟你都沒這麽想。”
…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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