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已經跳出他本次的地圖,夜之樂章。
盡管聽不到解說的聲音,可謝心樹在看到這張圖的時候也愣了下。
他知道這張圖是楊致的王圖。
偏偏地圖紀錄保持者現在還就坐在謝心樹身邊。
楊致似乎沒什麽反應,習慣性地在開賽前擰了擰手腕,競粉深知這個標志性動作意味著楊致要認真了,與以往不同的是,他的手腕空空,沒了粉絲熟知的那條手鏈。
這手鏈正藏在謝心樹的衣袖裡,隨意地被蓋著,猶抱琵琶半遮面。
謝心樹此刻心率還在120,不升不降,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雖然心率高,可是很穩定,一直就在120上下浮動。
沒人知道他怎麽了,楊致此刻也看不見實時心率。
電腦界面出現倒計時,轉播大屏同步播放。
五,四,三...
2v2組隊競速,倒計時結束時,四輛車用的全是嫻熟的段位起步,同時出發。
這驚人的同步率讓現場觀眾捂嘴驚呼,和方才小車隊們的菜雞互啄相比,這場比賽連起步都相當高水準,一下引爆全場,如鑽石閃耀般吸睛。
謝心樹身體坐得很直。
他目光像是能穿透城牆的刃,淬著鋒芒,大腦某處集中著注意力,全神貫注,連睫毛都沒動,屏幕亮光交雜著舞台燈光,輝映在他眼底,落了滿眼的野心。
夜之樂章,五星地圖。道路兩側坐落古堡,神秘莫測,夜空中有綠色極光,12個超車點,有五星圖中最曲折詭譎的彎道,bgm偶爾能聽到來自古堡內的歌謠,不知道是誰在唱。
場上播放的飛車曲目是《baby》,這首歌膾炙人口耳熟能詳,於謝心樹而言,它出現在此刻應景應情。
[I thought you'd always been mine, mine]
我以為你永遠都會是我的。
或許是毫無征兆地遇見了往日隊友,謝心樹想起了曾經默默無聞的自己。
或許是上一世曹全的那句“如果你想打職業,我可以包養你”徹底挑起了謝心樹憤怒的神經。
又或許是楊致說的“世界紀錄他可以隨便拿,謝心樹開心與否他不敢擅自掂量”縫補了一個受過傷的心靈。
謝心樹腦海不斷地播放著上一世的畫面。
世競賽止步五強,全網嘲諷,汙蔑,自我懷疑,囿於成見...
他們叫他去死。
隊友叫他滾。
教練失望又憤恨的眼神。
謾罵聲能壓死一座磅礴的山,何況只是清瘦的謝心樹。
抗壓能力差,結巴,在俱樂部打雜的經歷。
這些鑄就過謝心樹帶有缺陷的人格,也腐蝕過,挖空過他的精神力。
但是鐵花需要千錘百煉。
需要高溫。
需要洶洶烈火和澎湃。
需要拋向高空,拋掉過往。
我要超車。
謝心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想。
我要超車。
[除了我們俱樂部哪家還敢要你?結巴究竟有多犯忌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
楊致要我。
WIN要我,bleeding要我,我的隊友需要我。
[怎麽可能沒關系?!你抗壓不好就該多去做心理輔導!不然你會給全隊拖後腿!]
沒關系的。
楊致說沒關系,實力和技術可以填補這裡的空白。
我心率太高,我感覺渾身都發燙。
但是金熒杯,我拿了雲海尋寶的王圖紀錄。
[隊友只是打碎你一個香水瓶而已!作為隊長,你這點氣量都沒有嗎?本來你年紀就是最小的,你配做隊長嗎!]
我可以做好隊長的。
我可以的。
每一場比賽前我都在盡力調節隊友的狀態。
我給原時買了新的西瓜種子,希望他能種出他想要的瓜田。
我偷偷和繆思羽聊過很多次,告訴他他天生適合跑首發位,不要去看網上的評價,不要擔心他做不了雙神的領航員。
我每天都練口語,兩小時,三小時,有時候能練習整半天。
以前同學笑話我結巴,可是我不知道我哪裡好笑,我只是想和他們交朋友。他們說想要我的香水,我挑了適合他們的味道,做生日禮物送給他們,但是他們丟在垃圾桶裡了。
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尊重我的愛好。
打碎的瓶子沒有那麽重要,只是我很難過,我感覺好像我開不開心對TTL的成員來說無足輕重,他們不僅不道歉還說我小題大做,所以我才生氣和隊友吵了架。
我為自己辯駁也不可以嗎。
我說話慢,多給我一點時間不可以嗎。
我能做好隊長的。
我要超車。
我要讓世界看到我。
不求佔為己有,但求與之齊名。
上一世,你們欠我一個冠軍。
這些念頭仿佛還冒著滾燙的熱氣,在謝心樹的腦海裡乘舟,翻騰,劈浪而來。
轉播屏,遊戲公告:
第一圈過半。
[BLD-thought越位超車Mt-star]
第二圈尾程。
[BLD-thought越位超車Mt-rainy]
第三圈。
謝心樹看到楊致和他撞在一起。
兩個遊戲角色幾乎重合,身影如同相擁。
短暫擁抱又迅速分離,再不斷拉扯,無限逼近。
同樣的車轍,同樣的漂移弧度,甚至在同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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