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來找過我。”楊致看著他說。
陳漾反應很大,嘰裡咕嚕對著楊致說了一大堆。
“用普通話。”楊致道。
陳漾哆嗦了肩膀,又歪脖子點頭,不解:“為什麽?”
“這是謝心樹。”楊致回頭伸了手,把人帶過來,“我們隊隊長。今天過來看你的,你要說普通話,不能讓他聽不懂。這不禮貌。”
“你好,謝心樹。”陳漾抬頭。
“你好。”謝心樹笑了下。
“他比你大,你得叫哥哥。不能直接喊全名。”楊致很重地拍了下陳漾的手背,“別抖脖子,教過你的全忘了?”
陳漾突然開始生氣。
他緊皺眉頭,惡狠狠地瞪著楊致,像要咬人的獵犬,連呼吸都急促起來,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下一秒他就一拳砸上楊致肩膀。
“你不回家,憑什麽管我?”陳漾紅著眼睛問。
他說完這句話又開始哆嗦肩膀。
楊致直接摁住了他,阻止他繼續做這些小動作。
“聽話。”
“我恨你。”陳漾朝楊致齜牙哈氣,下巴開始發抖。
“嗯。”楊致語氣平靜。
“他為什麽找你?不要給他錢,他喝酒的。賭錢一直輸。”
陳漾腦回路跳得飛快,話題拐了個方向。
楊致看著他,“知道了。我再說一遍,別抖,別點頭。”
在他的鉗製下,陳漾肩膀幅度減小,最後幾乎沒再抽搐。
楊致觀察了會兒,才松開手。
“怎麽摔的?”
陳漾不回答。
“學校有沒有人欺負你?”
陳漾笑了下。
“他們說我是傻子。”
楊致沉默。
陳漾又開始打量謝心樹。
“你坐,坐。”陳漾拍拍床,“心樹哥。”
謝心樹看了看楊致。
“坐吧。”楊致給了個眼神。
於是謝心樹坐在床邊。
沒想到陳漾突然就握住了他手腕,撩開衣袖開始看手鏈。
“怎麽在這裡?”陳漾似乎很困惑。
“楊致給我的。”謝心樹如實回答。
“你是我嫂子嗎?”陳漾語出驚人。
謝心樹心跳驟停,甚至卡頓了一下。
陳漾繼續:“這個隻給嫂子的。”
謝心樹搓搓鼻子:“我是男的。”
陳漾“哦”了聲。
“這個我看得出來。”
“那就是男嫂子?”
“你叫哥哥就行。”楊致頭疼地揉了揉眉根。
“可你才是我哥。”陳漾盯他。
“那你就叫他小哥。”
“小哥。”陳漾撩開自己的衣袖,把手腕放到謝心樹眼前,“你看小哥,我也有一條的!”
謝心樹發現還真是。
陳漾手腕上也有個手鏈,和楊致的長得不太一樣,不過用的水晶珠子似乎都差不多,也全部是粉色。
只是編排不同。
“小哥,隊長是什麽意思?你和阿措一起工作嗎?”
“是的。”謝心樹總算遇到能回答的問題了,“我是職業選手。”
“賺錢嗎?”
“..賺一點。”
“那你被罵過嗎?”
“陳漾!”楊致擰眉,冷聲呵止。
謝心樹衝楊致擺擺手,說沒事。
“有的,被罵過的。”他向陳漾笑了下。
“因為什麽被罵的?”
“結巴。”
“結巴?”陳漾愣了,“你不結巴。”
“會的。以前會,我後來練好了。”謝心樹頓了頓,“就像你現在也不抖肩膀一樣。可以練習的。我們改掉就好了。”
陳漾好一會兒沒說話。
他看了看楊致,再看謝心樹。
“小哥。”
“誒。”謝心樹應道。
“我們家肯定不讓你進來的。”陳漾說。
楊致火氣有點上來了,他張嘴剛要說什麽,陳漾卻繼續:“我們那裡,美姑,你知道嗎?很窮的。彝族不讓和漢族結婚。如果他們知道你,也會罵你,罵得很難聽的。”
“但是你不要討厭阿措。”
聽到這句話,不止謝心樹,楊致本人也怔住。
陳漾還在繼續:
“他跟我們沒關系的,他幾年都不回家,也過得很好。他有很多錢,過年你也可以不用來我們這裡,他是分出去的,分家那種,你可以當他沒有我們這種親戚。”
“小哥,小哥你聽我說。”
“我媽媽已經決定要和我爸離婚了。”
陳漾攥著謝心樹手腕,去摸那串手鏈,語氣越來越急,“我也不惹麻煩的。不會麻煩你的。不過我這個病治不好,我說腦子的病,不是這個腿。”
他捶了捶打了石膏的右腿,“你當我不存在好嗎?好嗎小哥?阿措會對你好,你們自己過日子。”
“你不要看到我以後,覺得累贅。我爸你見過沒有?你當他不存在。”
“小哥,不怕不怕,阿措有本事的。”
“我們那邊男人娶媳婦是要人家來我們家的,住在婚房,最多過節讓姑娘回娘家看看,你不用的。你好好工作,在這裡。”
“如果我爸他們為難你,罵你,你告訴我好嗎小哥,我就不去上學。”
“我在家裡躺著,絕食。不去上學。他們就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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