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安抬眸,目光望向窗外的夜色: “…可是他總是那樣看著我,我沒法拒絕他。”
謝翊榕低著頭,討好地看著自己的神情從顧明安腦海中浮現。
那種依賴和景仰,就好像沒了他,謝翊榕會活不下去似的。
顧磬秋心想你這已經是陷進去了大哥!
他滿心無奈,隻好說: “大哥,你冷靜一點,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難道還會分不清什麽是依賴什麽是愛嗎”
顧明安卻非常固執己見: “可是…如果一開始就沒人告訴他怎樣才是愛呢”
顧磬秋怔愣片刻,才發覺顧明安對謝翊榕的憐愛濾鏡早已秒了一切: “…唉,那大哥你是怎麽想的他那樣黏著你,你不覺得煩麽”
司機將車停在海景壹號的停車場內,小聲提醒正在打電話的顧明安: “顧總,到了。”
“好。”顧明安應下, “我沒覺得煩,只是覺得有點奇怪。”
人心裡往往有陰暗面,而顧明安恰巧就被謝翊榕這種宛若溺水般的依戀而討好。
顧明安喜歡有人依賴他,最好是沒了他什麽都做不的那種。
“如果是別人,你會覺得煩嗎比如說慕容琴什麽的。”顧磬秋握著電話,恍然意識到或許不明白什麽是愛的人並不是謝翊榕,而是顧明安才對。
顧明安下車,腳步頓住片刻: “…大概會吧。他們怎麽能和翊榕相提並論我到海景壹號了,改天再說。”
顧磬秋抬起手,狠狠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嗯好的,回見。”
感覺不出一年,他就能喝到大哥和謝翊榕那臭小子的喜酒了。
***
房間內唯有一盞台燈散發著光芒,中央空調的溫度很低。
被褥隆起一片,年輕的大男生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高挺鼻梁一側落下大片的陰影,泛乾的嘴唇微張著。
顧明安吹乾頭髮才躡手躡腳走進房間,看見謝翊榕因為熱而伸出來的手臂頓時無奈地笑了笑。
他走近床邊,正欲將謝翊榕的手臂塞回被子裡時,床上的人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兩人面面相覷: “…”
謝翊榕望著他的眼睛有幾分迷蒙,下意識伸出手臂摟他: “明安哥…”
顧明安輕輕在他額頭上摸了摸,語氣是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到的溫柔: “不是說了不用等我麽。”
“不行啊,”謝翊榕用臉蹭他的掌心, “現在習慣了,不親明安哥一下就睡不著的。”
顧明安額頭上的青筋猛地一跳,半響才無奈道: “…這都多少次了,你就非逮著我一個人薅麽”
謝翊榕臉上有明顯的倦意,儼然是困了但是強挺著沒睡: “可是我不想逮別人。”
顧明安歎了口氣,低頭在他嘴唇上蜻蜓點水吻了一下: “…睡吧。”
“嘿嘿。”謝翊榕發出得逞的笑聲,把被子掀開一個角, “快來,裡面很暖和的。”
顧明安躺進被子裡,突然想到了剛才顧磬秋問自己的話。
“如果是別人你會覺得煩嗎”
確實,好像謝翊榕是個很特別的存在,如果換作別人,在玄關的那次他都會立刻轉身離開,絕不會讓對方得寸進尺。
可對方是謝翊榕,顧明安總是不想讓他感到失望。
正在他思考的短暫間隙裡,身後的謝翊榕已經摟了上來,把手臂和腿毫不顧忌地搭在他身上,並且把頭埋在了他的頸窩裡: “貼貼…”
謝翊榕拖得很長的沙啞尾音讓顧明安耳畔發麻: “…小心明天起來又說脖子疼。”
顧明安其實嘗試過讓謝翊榕別來和自己一起睡,可是謝翊榕每次可憐巴巴抱著枕頭過來的時候,他又會心軟讓對方上/床。
不過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顧明安心想。
漫漫長夜,他無數次因為噩夢和對母親的思念而在深夜流著眼淚醒來,只能獨自擦去眼淚,懷揣著對家庭的責任在陽台上看著紅日升起天光破曉。
而現在——
凌晨三年五十,先醒來的是謝翊榕。
台燈的光線下,顧明安的額發有幾縷柔順地垂在他的臉前,然而他眉心緊蹙,飽滿的額頭因蹙起的眉而平地拔起幾道溝壑,嘴微微張開,呢喃了一大串破碎的音節: “………”
倏地,一滴水珠從顧明安的左眼流出,水珠跋山涉水地跨過高高的山根,途徑右眼漆黑濃密的眼睫毛,一路落到枕頭上,暈出一個深色的水漬。
謝翊榕的手隨著那顆淚珠的墜落一顫,但還是慢慢攀上了顧明安的臉,右手拇指指腹輕輕擦去顧明安臉上淚滴劃過的痕跡,又在顧明安的眉心處輕撫,試圖將那溝壑抹平。
謝翊榕移開手,溝壑確實被他撫平,但轉瞬間,又是一滴溫熱的淚水劃過臉頰,劃過臉頰,墜落於枕頭之上,同時也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下一刻,顧明安睜開了眼,有些迷茫地看著謝翊榕。
謝翊榕在他眼尾親了親: “醒了剛想說最近沒怎麽做噩夢了呢。”
顧明安吐出一口濁氣: “…不知道。”
“沒關系,我在。”謝翊榕又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嗯。”顧明安閉上眼,貼著謝翊榕鼻尖微蹭, “抱。”
像是訓狗一樣,謝翊榕立刻就貼了上來將他緊緊摟住,宛若洗臉似的把他的臉全都濕漉漉地親了一遍。
顧明安在他懷裡慢慢被睡意彌漫,心想就這樣下去好像也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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