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推著盛清安走到湖邊，盛清安看著那座假山突然笑了起來。

　　“我們阿宴小時候剛回來，每次被保姆欺負了，就喜歡躲到假山裡面哭呢，每次都讓我一頓好找......”

　　盛宴突然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他強顏歡笑道：“是啊，那個保姆太壞了，還偷偷打過我，最後還是被......被大哥趕走的。”

　　盛清安察覺到他語氣中的哽咽，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阿宴，不要自責，你沒有錯，大哥只是在贖罪而已......”

　　“為什麽？”盛宴終於繃不住了，他走到盛清安面前蹲下，雙眼通紅地看著他，“大哥，為什麽不告訴我呢？為什麽你們什麽都不告訴我？”

　　盛清安看著向來驕傲，不可一世的弟弟突然展露出這樣脆弱的神情，仿佛穿越了時間，看見了那個小時候，每次被人欺負了之後就愛跟在自己屁股後頭，鼻涕眼淚糊了滿臉，舉著小拳頭要自己去幫他報仇的小哭包一樣。

　　他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阿宴，大哥沒你想得那麽好，大哥也犯過錯，大哥有自己的罪要贖啊......”

　　這是盛清安第二次提起贖罪這件事了。

　　“大哥要贖的是什麽罪？”盛宴問。

　　盛清安看著盛宴，苦笑了笑：“你還記得奶奶接走你的前兩天，我突然對你態度好轉，帶你去遊樂園玩嗎？”

　　盛宴回憶了一下往事，隨後點了點頭。

　　“那次，我其實不是想帶你出去玩的，我是想讓你離開盛家，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盛宴心中猛地一沉，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只聽盛清安繼續道：“我當時躲在角落裡，看著你一個人舉著棉花糖，站在人群裡大聲哭著叫哥哥，有個人販子上去跟你搭話，你叫他們滾，罵他們是壞人，你被他們抱走後，哭得撕心裂肺的，說你要找哥哥......”

　　“可是大哥最後還是來把我搶回去了......”

　　“可我當時是真的想過，我要是不出去，你是不是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母親就不會日日在我耳邊說你要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搶走了，她不會因為你的存在而總是歇斯底裡和父親吵架了，然後絞盡腦汁地想要毀掉你......阿宴，你看，大哥不是個好人，大哥也曾想過讓你被人販子帶走的。”

　　盛清安說著，眼角淚水劃過。

　　盛宴搖搖頭：“不是的，大哥，對你和阿姨來說，我本來就不該存在的，是我攪亂了你們平靜的生活，你一開始能接納我，我已經很感激了，就算後來不喜歡我是正常的......”

　　“再說了，我剛來盛家的時候，就連父親就不待見我。整個家裡，願意跟我說話的人，帶我玩的人，哄我睡覺的人，只有你一個。”

　　“這些年來，我一直記著這些事，記著你為我做過的，這些我母親都沒為我做過的事。也正因如此，所以後來我才會這麽恨你，那是我得到的第一份親情，碎得太徹底了，所以我一直放不下......”

　　盛清安苦笑道：“你該恨我的，明明有那麽多更好的方法安置你，保護你，我卻偏偏選了最壞的一種，讓你差點被人販子帶走，又讓本就沒有安全感的你又獨自到奶奶那邊生活。”

　　“而且......而且我還不讓你叫我大哥，不讓你回來看我，看父親。阿宴，你不是不該存在，是我當時太不懂事了，只顧著自己，不想再要這種雞飛狗跳的生活，所以才放棄了你，是我的自私害得你在年幼時受了這麽多苦......”

　　“母親臨走之前跟我說，讓我守好盛家家業，不能讓你染指。那個時候，我才明白，我並不想要這份家業，責任太重了。”

　　“我想讓奶奶把家業交到你手上，可奶奶說你的夢想是去做演員，我才迫不得已接下了盛世。後來你進了娛樂圈，我為了彌補我心中的歉疚，才一直在後面為你鋪路。”

　　“再之後，我的腿毀了，什麽都做不了了，又只能讓你放棄夢想，接下盛家。”

　　“阿宴，你看，大哥其實很自私的，總是隻想著自己，大哥總是在不斷地放棄你，所以你真的不用有任何的負罪感。”

　　盛宴聽完盛清安的話，沉默了許久，突然笑了起來。

　　“好，大哥，我不會再對你有負罪感了，你也不需要贖罪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從今以後，你還當我大哥好不好？”

　　盛清安聞言怔住了，隨後輕歎一聲：“你果然還和小時候一樣，一顆糖就能把你騙得團團轉。”

　　盛宴笑著望向那座假山，沒再說話。

　　明媚陽光下，包裹著一大一小兩個少年十幾年的堅硬冰層終於開始融化了。

　　兩人又在湖邊坐了一會，盛宴擔心冷到自家大哥，推著他往別的地方走。

　　盛清安見他幾次欲言又止，猜到估計是跟季嶼川有關的事情，便主動詢問：“是還有別的事想問嗎？”

　　盛宴垂眸，思忖片刻道：“大哥，你和季嶼川的關系很好吧？”

　　“還不錯，小川是個很好的孩子......”盛清安笑了笑，“怎麽？後悔把人放跑了？”

　　盛宴默了默，避開了這個話題，“大哥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嗎？我現在才發現，跟他結婚這三年，他好像一直戴著面具一樣，我根本就不了解他。”

　　“可是你從前也沒想過要去了解他，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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