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低頭在鞋櫃裡掏了半天，沒掏到其他拖鞋，索性光著腳。

　　陸白遠又看他的腳，方時序也有點詫異，陸先生怎麽對生活的小細節這麽在意？

　　索性坐下了。

　　半晌，他問：“陸先生您不回去嗎？”

　　陸白遠道：“我的人還在這裡。”

　　天台上的動靜，方時序是聽不到的，但估摸著那些人不會太痛快。

　　陸白遠竟然為他出了氣。

　　他悶聲道了一聲：“謝謝……”

　　隨後陸白遠說：“沒什麽，畢竟你是雲凡的戀人。”

　　方時序心裡那股暖洋洋的感覺，和他當時揚天看到的滿天星辰瞬間消失了。

　　方時序抿了抿唇：“謝謝舅舅。”

　　陸家的人護短，他是知道的。

　　陸白遠聽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卻沒有來問他，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就是覺得和他無關。

　　只是單純幫他出口氣罷了。

　　方時序想，這樣也很好，這不就是他最初的目的嗎？

　　他不知道為何，有些心煩，起身去廚房打開門，然後呆住了。

　　這還是他那個可可愛愛乾乾淨淨利利索索的小廚房嗎？

　　怎麽滿地碎渣子，燒得黑黢黢的鍋和落地的鍋鏟。

　　方時序：“……”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陸白遠就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別看了，交給我。”

　　聲音很可靠，現場很毛躁。

　　沒多久，就來了一個保潔阿姨，把廚房打掃得乾乾淨淨，還帶了新的碗筷來。

　　方時序這才知道剛剛陸白遠為什麽偷偷打電話，還不讓他進廚房，合著自已乾不了，就找保潔阿姨唄？

　　就是難為他的，不知道那碗小米粥怎麽熬的。

　　後來，他知道怎麽熬的了，因為他那袋準備吃一個月的小米已經見了底，而那些燒焦的鍋碗瓢盆上都有黑黢黢的小顆粒。

　　方時序：……

　　質量不行，數量湊？

　　行吧……

　　*

　　陸白遠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方家一行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總之早就沒了動靜。

　　方時序恭恭敬敬地把陸白遠送到了小區門口，還揮了揮手：“舅舅路上小心。”

　　標準的乖乖晚輩。

　　車離開小區的時候，坐在後排的陸白遠回了頭，就看到那寂靜無人的破舊小區裡，方時序一個人站在門口，昏暗的燈光下扯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一動不動，影子也一動不動。

　　好像一幅畫。

　　*

　　方念的惡意還未停止。

　　幾天后，方時序去試鏡回來，一邊翻著劇本一邊出了電梯，迎面就看到鄰居們的指指點點。

　　本來那天他拿著大喇叭跟方家人辯駁了一番之後，鄰居的態度還是比較友好的。··

　　甭管方時序說的是不是真的，吵架能拎個大喇叭出來的人，誰沒事跟他比肺活量？

　　但今天，他們的態度又不一樣了。

　　都不想搭理他，直拿眼睛剜他。

　　走到大門口，方時序知道原因了。

　　他的牆壁上被人用紅色的油漆噴了許多字。

　　“賤種”、“狼心狗肺”、“欠債不還”、“淫/蕩低賤”——

　　所有最惡毒的字眼都在上面了。

　　結合之前方家人鬧的那一出，怕是沒人敢再搭理方時序了。

　　他想也沒想就報警了。

　　派出所裡，姚靜匆匆趕來，看著警察手裡的自家大門照片一陣發愣。

　　“真抱歉。”方時序滿心愧疚，他倒是預想到了方念和陸雲凡這幾個人會不停地找麻煩，只是沒想到手段這麽惡劣。

　　完全不是方念平時的風光，軟刀子殺人。

　　正常的房東，遇到這種事，是不會繼續把房子租給別人的，還有許多要求賠償的。

　　方時序倒是覺得沒關系，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管姚靜提出什麽要求，他都會答應。

　　姚靜來的時候，臉陰沉沉的，方時序站起來就要道歉。

　　結果姚靜爆喝一聲：“給我坐下！”

　　方時序默默地坐下了。

　　旁邊的小警察們嚇出一身冷汗。

　　方時序想，姚靜估計是真的生氣了，本來是想讓他幫忙看房子，結果他看成這樣。

　　“抱歉……”

　　但是沒想到姚靜卻很緊張地一把抓住他：“你沒事吧？受傷沒有？”

　　方時序有些詫異：“我沒事。”

　　姚靜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方時序說：“可你的房子變成這樣了……”

　　姚靜拿過照片看了看：“沒事，你出錢給我找人刷乾淨就行了。”

　　半句也不提讓方時序滾出去，這房子不租了。

　　警察也覺得稀奇：“你這房東人不錯。”

　　“是啊，她人很好。”方時序說。

　　兩人回家的時候，姚靜還給他買了個烤紅薯：“你吃，嚇著了就得吃點甜的。”

　　方時序接了紅薯，半晌無話，他沒想到姚靜對自已如此好。

　　應該不至於還喜歡他吧？

　　他看了一眼姚靜，發現姚靜根本就沒有看他，而是在盯著手機時不時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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