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鼻的惡臭襲來,所有人幾乎要吐了。
只有陸老爺子和何嫂眼眶微紅地看著裡面。
這裡面是一幅什麽樣的場景啊。
一個瘦得像個骷髏一般的老人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皮緊緊地包在骨頭上,眼窩深陷,上半身長滿了褥瘡,散發著一股惡臭,而下半身已經爛得看不到好皮膚了,甚至能看到白花花的蛆蟲在傷口裡翻滾。
潔白的被褥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被滲了血的黃色膿水染成了紅紅黃黃的顏色,而邊角處發霉發黑,上面的霉菌五顏六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老人艱難地動了一下,整條腿帶著被子一起蠕動了一下,髒透的被子已經和腿長在了一起。
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
“陸……老陸啊……你來接我了啊……”
說完這句話,趙惠泉徹底暈死了過去。
而方時序也軟軟地坐倒在地,大口地喘息著。
他好像……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躺在床上看著自己廢掉的雙腿慢慢腐爛,和被子融為一體,他知道死亡將近,卻不知道這折磨何時能結束。
方念見他跌倒,手裡抓起一個石塊就朝著他狠狠砸過去。
第164章 原來他才是我的竹馬?
但石塊並沒有打中方時序,因為方時序早先一步就軟軟躺倒,石塊從他額頭上擦過去,砸在了程來娣的腳上。
程來娣怪叫一聲:“方念你幹嘛?你是不是有毛病?!”
方念剛要抓起石塊再砸,結果臉上狠狠挨了一棍子。
火辣辣的疼,他張嘴吐出一口血,血裡有一顆牙。
是誰,是誰?!!
他憤怒地轉頭,在看到陸老爺子燃燒著怒火的臉時,竟然沒了怒氣。
他惹不起陸老爺子!
他只能紅著眼圈喊:“陸爺爺——”
陸老爺子卻又狠狠給了他一棍子,轉頭喊司機:“去,叫人來,把小時序送醫院去。”
他轉過頭看著躺在床上不知死活的老友,歎息了一聲:“喊個120吧,把他,把他也送去……”
*
方時序覺得自己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而這黑暗中沒有一絲燈光,連聲音都沒有。
他看不到任何東西。
但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體的疼痛,他正在腐爛。
他本來是有夢想的,小的時候他總是喜歡看電視,然後跟著電視裡的人說台詞,做動作,每個場景都演得惟妙惟肖。
當時一起玩的玩伴說有個職業叫演員,就是以演戲為生的。
他找到了自己的夢想。
他喜歡演戲,喜歡演繹不同的人生,喜歡兩個對手之間暢快淋漓地飆戲。
有人說過他演技好,有人說他繼續演下去,總有一天會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但是現在,他看著自己的腿動彈不得,慢慢腐爛,就好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夢想死掉了一樣。
他哭得不能自已。
淚眼朦朧中,他被人溫柔地擁抱到懷裡,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方時序用顫抖的聲音問:“誰?……你是誰?”
明明沒有人再來看他了,沒有人記得他,不管他怎麽哭,怎麽求救,都沒有人再理會他。
是誰?
他耳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哭吧,沒關系,我在這裡。”
沒人會對他如此溫柔。
方時序想,這應該是夢吧。
每個人在死之前都會做個美夢,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
他不願意醒來。
那人也不喊他,就這麽靜靜地抱著他,偶爾輕聲喊他的名字:“時序……時序……方時序……”
那人又喊:“念念……”
怎麽還喊方念的名字?這人到底是誰?
喜歡方念的人都討厭方時序啊……你怎麽會這麽溫柔地喊方時序,又喊方念呢?
他又沉沉睡了過去。
這次他沒有夢到自己腿爛掉的時候。
他看著鏡子裡的他,還很小很小,只有四五歲的樣子,他在花園裡走著,手裡的野花散發出好聞的香味。
他好像要去見一個人。
遠遠的,他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驚喜地跑過去:“雲凡。”
那是小時候的陸雲凡,長了一張矜貴的臉,別別扭扭的看著方時序:“你真是纏人,還給我帶花,那我就勉為其難接受吧。”
但方時序手裡的花卻越過他,遞到了一個大一點的孩子手裡。
那孩子已經有了些少年模樣,身材修長挺拔,漂亮的手指接過方時序手裡的野花,蹲下身來溫柔地看著他。
“謝謝念念,我很喜歡。”
方時序說:“我不叫念念呀。”
但那少年卻溫柔地揉了揉方時序的頭:“那是你的名字,念念,不要了也不給別人,我幫你拿回來好不好?”
“好!”方時序點頭,“我最喜歡——哥哥了。”
旁邊陸雲凡十分不耐煩地說:“我說了多少次了,是舅舅,是舅舅!你喊他哥哥我豈不是要喊你舅舅或者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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