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蹙了蹙眉,扭頭看他:“看什麽?”
裴宣乖巧地搖搖頭,又轉回頭,看向夫子。
夢裡沒有夫子,沒有夫子幫他看文章,也沒有夫子教他做人。
他到現在才明白,他第一次見夫子,夫子為什麽讓他站在門外,大聲念誦自己的文章。
不過是一件極小極小的事情,可就是從這件小事開始,夫子教他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再也不像夢裡那樣怯懦。
祝青臣奉陛下手諭而來,所以在堂前主位上坐著。
柳岸與裴宣分別在兩邊落座。
敬王站在堂下,低著頭,目光陰鷙。
祝青臣攏著手,朝兩個學生點了點頭:“你們審吧。”
裴宣拿出敬王與振威將軍往來的書信,也是他那天晚上從敬王身上偷出來的。
“傅聞洲,你可認識此物。”
敬王馬上反應過來:“裴宣!果然是你偷走的!那天晚上你偷走的!”
裴宣仍舊舉著書信:“所以你承認這是你與振威將軍往來的書信了,對吧?”
他轉過頭,朝做筆記的官吏使了個眼色。
官吏點了點頭,如實記錄。
裴宣繼續問:“你與振威將軍何時開始勾結?如何勾結?一五一十全部說清楚。”
敬王自然不肯說:“裴宣,你差不多得了!我知道你心裡有氣,罵我兩句,打我兩下,出口氣就差不多了,你還真要對我動手?”
在敬王看來,他不過是做了一點錯事而已,更何況,他又沒有得逞。
就和那個夢境一樣,他繼續造反,裴宣輔佐他,這樣不好嗎?
既然天命在他,上天都給他托夢
,暗示他是皇帝,裴宣怎麽敢逆天而行?
裴宣重重地將書信拍在案上,把敬王嚇得一激靈。
“來人,行刑。”
裴宣語氣平淡,聲音也不大。
兩個差役馬上上前,將敬王架起來,捆上行刑架。
敬王還在不斷叫囂:“裴宣,你敢?你敢打我!我不封你做……”
裴宣打斷了他的話:“打!”
行刑的差役都是老手,對這樣大放厥詞、擾人清靜的犯人,最有一手。
他們手握鞭子,鞭子在水中浸透了,無比柔韌,打在人身上,直接抽爛了衣裳,卻留下一道紅痕。
外面看不出來,實則皮肉裡都被打爛了。
兩個差役相互配合,兩鞭子下去,素日裡養尊處優的敬王就罵不出聲音來了。
裴宣冷眼瞧著,面無表情。
這樣一個人,竟然能夠造反成功。
呵,不過如此。
十鞭子結束,裴宣再問:“傅聞洲,你與振威將軍勾結始末,如何勾結,一五一十說出來。”
敬王垂著頭,有氣無力地應道:“我說……我說……”
祝青臣攏著手,看向裴宣,對系統說:“我的學生,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啊。”
系統道:“劇情全崩,就算是自動修複也沒用了,從今晚起,裴宣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了。”
祝青臣很欣慰:“難怪他第一時間暴揍敬王一頓。”
不多時,敬王便將自己與振威將軍勾結始末,都講清楚了。
敬王喘了口氣,回過一些力氣來,抬起頭,目光怨毒,看向裴宣:“你怎麽不讓我說,你是怎麽偷到那封信的?”
敬王也知道了,裴宣是鐵了心不幫他了。
不過他手裡也還捏著裴宣的把柄。
裴宣是怎樣偷到那封信的?別人不清楚,他卻清楚。
這種事情說出來難聽,他料定裴宣不敢在人前提起。
敬王抬起頭,扯了扯嘴角:“裴宣,我來說,那時……”
可下一刻,裴宣便正色道:“那時,我駕車去敬王府送酒。”
敬王臉色一變,他怎麽敢?
“我將酒送到
廚房,王府管事假借去取錢,叫我留在廚房裡等候。我等了大約一刻鍾,不見人過來,便準備離開,過幾日再來取。”
“可是,我剛走出廚房,傅聞洲假借吃醉了酒,撲了上來,要抱住我……”
敬王神色大變,怒吼道:“住口!住口!”
他不要文人的清譽了嗎?
他怎麽敢這麽不顧廉恥?當眾就把事情說出來?
裴宣沒有理會他,語氣平淡,繼續道:“我給他來了一個過肩摔,將他摔在地上。他爬起來,拽著我說一些惡心人的話,還想抱住我,把我壓在花牆上。”
“我與他扭打之間,看見了從他衣襟裡滑出來的書信,於是趁他不備,將信偷走。”
裴宣抬起頭,看向敬王:“可有不足之處?你可要補充?”
敬王簡直要被他氣昏過去了。
夢裡明明不是這樣的,夢裡的裴宣膽小怯懦,生怕這件事情被別人知道,藏著掖著十余年都不曾跟人說過。
怎麽現在,在大理寺的公堂上、當著好幾十個差役的面就說出來了?
裴宣淡淡道:“這是你犯下的罪,不是我。我清清白白,宣揚出去,旁人也只會說你喪心病狂,欺辱殿試學子,我為何要幫你掩藏此事?”
裴宣看向書寫官吏,詢問他:“可曾完整記錄?”
“是。”官吏點頭,“回大人,一字不漏。”
裴宣下了定論:“敬王不單勾結外臣謀反,而且欺辱殿試學子,罪加一等,我會如實寫入卷宗之中,交由陛下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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