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公馬上肅穆了神色,問道:“誰是陳尋?”
沉默了一會兒,一個和蕭承安差不多年紀的小太監,微微起身,從人堆裡挪了出來。
“回公公的話,我是陳尋。”
這小太監低著頭跪在地上,隱約可以看見紅潤的臉頰和圓潤的下巴。
他的氣色比蕭承安還好,長得比蕭承安還高大,可見平日過得滋潤。
他藏著的手帕柔順漂亮,還有暗紋,蕭承安給祝青臣傳信用的手帕,竟然還是皺巴巴的粗布。
程公公厲聲質問:“你私藏陛下的手帕和衣物做什麽?”
“我……”陳尋答不上來,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我……”
程公公故意問:“你傾慕陛下,穢亂宮闈?”
不等他回答,程公公就轉過身,要向祝青臣複命:“回小公爺的話,此子包藏禍心……”
陳尋慌了,趕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敢肖想陛下!我只是……”
“只是什麽?你拿陛下的手帕和貼身衣物做什麽?”
“是……”陳尋囁嚅道,“我自己用了。”
程公公震驚:“你自己用了?”
“是,奴才在宮中缺衣少食,陛下見奴才可憐,所以將東西……”
祝青臣朝親衛使了個眼色,親衛大步上前,抓住陳尋的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一撩衣袖。
果然,藍顏色的太監衣裳下,是帶暗紋的玉白中衣。
好家夥,祝青臣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蕭承安的時候,蕭承安受了傷,把外面的衣裳一脫,裡邊的中衣短得不能再短。
感情是被他搶走了。
陳尋掙扎之間,“叮當”一聲,懷裡又掉出一個金質的蓮花掛飾。
親衛馬上將掛件撿起來,呈到程公公面前,程公公又雙手捧著,送到祝青臣面前。
祝青臣把掛飾攥在手心,抿了抿唇角,冷眼瞧著陳尋。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太監!
陳尋見狀不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小公爺饒命!小公爺饒命!”
“這些東西是……”他一抬頭,看見端坐在殿中的蕭承安,忽然大聲道,“是陛下賞賜的!”
祝青臣不可思議地睜圓了眼睛,就連蕭承安也站起來了。
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東西?
陳尋見祝青臣不說話,自以為鎮住了他,繼續道:“從前陛下見我與他年紀相仿,又心疼我小小年紀就入了宮,缺衣少食,所以將這些東西賞賜給我,否則我怎麽敢堂而皇之地將衣裳穿在身上?”
他壯著膽子,抬起頭,對祝青臣道:“這是陛下旨意,小公爺硬說我偷東西……”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難道是想抗旨不成?”
話音剛落,蕭承安便厲聲道:“一派胡言!胡說八道!”
他猛地站起身,朝祝青臣搖了搖頭,輕聲道:“老師,我沒有。”
他從來沒有賞賜給陳尋什麽東西。
每回宮裡發東西,都是陳尋爭著搶著去領。
剛開始,陳尋明示暗示,向他哭訴自己如何艱苦,蕭承安年紀小,一時心軟,便總是把東西分給他。
後來次數多了,陳尋問也不問,直接就把東西拿回自己房裡,凡是有人問起,就說什麽都沒有。
所幸這長秋殿中,只有他一個人和蕭承安身量相似,他才能年年歲歲霸佔著蕭承安的衣裳,也沒人跟他搶。
現在竟然有臉說是蕭承安賞賜給他的。
蕭承安厲聲道:“朕見都沒見過的東西,如何賞賜給你?胡言亂語,誰給你的膽子攀咬當朝太傅!我看你是活膩了!來人!”
祝青臣扯了扯他的衣袖,讓他稍安勿躁,隨後朝程公公揚了揚下巴。
你盡管去教訓。
陳尋還想掙扎:“確實是陛下賞賜,陛下貴人多忘事,奴才卻不敢忘記……”
下一秒,一聲脆響傳來。
陳尋的腦袋歪到一邊,白皙的臉頰登時高高地腫了起來。
程公公厲聲道:“混帳東西!是誰帶你進宮的?是誰教你的規矩?誰教你的胡亂攀咬、汙蔑朝中官員?陛下還在這裡,你怎麽敢說小公爺抗旨?”
陳尋捂著臉,流下兩行眼淚來:“我……我知道我是罪奴出身,被抄了家才送進宮裡來的,可公公怎能如此欺辱於我?”
程公公反問道:“你還知道你是罪奴出身?你爺爺是因為貪汙軍費,裡通外敵,被先祖皇帝親自抄的家,難不成抄家的時候,官府跟你說的是,請你進宮來當金尊玉貴的小皇子?”
“你偷吃偷用陛下的東西,不算僭越?你撒謊成性,胡亂攀咬朝中要臣,不算僭越?你吃著山珍海味,穿著綾羅綢緞,如今人贓俱獲,你有什麽臉做出這副哭哭啼啼的造作模樣來,說別人欺辱於你?簡直放肆!”
陳尋一句都辯駁不了,只是捂著臉流淚。
蕭承安坐在殿中,看著程公公罵人,簡直驚呆了。
他好會罵!朕身邊就需要這樣的人才!!
第111章 廢帝為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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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秋殿前,一片肅穆。
太監們跪了一地,都低著頭,默不作聲。
陳尋跪在最前面,捂著臉,眼淚流了一地:“小公爺明鑒,我是冤枉的。”
程公公見他仍不死心,便道:“你既說你是冤枉的,那我問你,這衣裳是怎麽飛到你身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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