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謙的朋友按下樓層,電梯門緩緩關閉。
霍鈞才轉過頭,朝祝青臣點點頭:“祝老師。”
祝青臣笑了笑:“霍總。”
霍鈞看了他一眼,又道:“我還有一個應酬,就先走了。”
“好,霍總再見。”
霍鈞在服務生的指引下,來到包間。
結果包間裡沒人,就他一個。
好吧,他只是擔心祝卿卿被欺負,所以特意上來看看。
*
另一邊,祝青臣帶著學生們坐電梯下了樓。
幾個學生雖然對周子謙的事情很好奇,也隱約猜到了好像和夏舒有關,但他們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沒有問出口。
走出鍾鳴食府,夏舒這才反應過來:“糟了,我還沒跟我爸說,讓他過來接我們。稍等一下,我馬上給他發消息。”
幾個同學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們自己打車回去也可以。”
可是這時,不遠處,一輛出租車看見他們出來了,連忙開上前。
夏父放下車窗,從副駕駛拿出幾杯包裝嚴實的酸梅湯:“來,上車。你們都吃得很飽吧?阿姨給你們煮了酸梅湯,幫助消化的,喝一點吧,祝老師也來一點。小舒,來,分給你的老師和同學。”
夏父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沒有等夏舒給他發消息,就直接把車開過來了,一直等在這裡。
夏舒是個懂事的孩子,雖然家裡沒有限制他什麽,可他還是很少出去玩,也沒什麽朋友。
他這次難得和同學出來聚餐,家裡人都很高興,夏父寧願晚上少拉幾趟客人,夏母也早早下班,做了冰鎮酸梅湯,就為了讓夏舒和他的朋友們玩得更開心。
夏舒接過酸梅湯,分給同學們,忽然鼻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看見周子謙的時候,他沒怎麽哭,可是一看見父親,就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他用手背擦眼淚,卻怎麽都擦不乾淨,只能背對著父親,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眼淚。
祝青臣發現他不對勁,拍拍他的肩膀,擋在他面前,對夏父道:“叔叔,車子坐不下這麽多人,麻煩你幫忙先把這幾個學生送回去。夏舒的論文還有一點問題,我要跟他再說一說。”
夏父憨厚地笑了笑:“謝謝祝老師啊,這麽晚了還幫我們夏舒看論文。”
“不客氣,我和夏舒就慢慢散步回去,您把這幾個學生送到學校,然後再原路回來接我們,可以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真的謝謝祝老師。”
“不客氣。”
祝青臣把幾個學生送上車,讓他們先走。
只剩下夏舒一個人。
夏舒紅著眼睛,看向祝青臣:“謝謝祝老師。”
“不用客氣,走吧,我們就慢慢地走一段。”
“嗯。”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
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高樓大廈,亮如白晝。
在城市裡,天是永遠不會黑的。
夏舒和祝青臣並肩走在人行道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夏舒問了一句:“我可以把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跟祝老師說嗎?”
他實在是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了。
祝青臣點點頭:“可以啊,你想說什麽都可以說。”
可是夏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就這樣走了一段,忽然,夏舒開了口:“我和周子謙是大一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我在咖啡廳打工,他也在咖啡廳打工,我們就認識了。”
“他親口跟我說,他和我是一樣的人,他家裡也很窮,需要在外面打工賺錢,我以為他和我是一樣的。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
“可是就在剛才,我發現,他都是騙我的。”夏舒深吸一口氣:“他是故意騙我的,他家裡很有錢,他故意假裝自己沒錢,來咖啡廳打工,實際上是拿我取樂。”
“他每次出門,都是在這種高檔地方吃喝玩樂,回去的時候,再給我帶一點東西。”
夏舒小聲道:“老師,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吃鵝肝,爸爸帶我們一家人去吃過的,我覺得不好吃。”
“他把鵝肝帶給我的時候,我想著,這是他特意留給我的東西,我一定要捧場一點,不要讓他難受。”
“可是他呢?他看見我浮誇的表演,一定在想,這個土包子,竟然連鵝肝都沒吃過,回去跟我的朋友們說笑話。”
“他怎麽能這樣呢?從一開始,我就是他們茶余飯後的一個笑料,我被他們笑了一整年!”
夏舒控制不住,聲音越來越大,終於忍不住了,在人行道上蹲下,崩潰大哭。
“祝老師,他怎麽可以這樣對我?怎麽可以?”
“我擔心他會被欺負,跑過去看他,可是他在和朋友笑我,他為什麽可以這樣對我?”
夏舒蹲在地上,痛哭流涕,口中喃喃問著“為什麽”。
祝青臣想要去扶他,卻發現發現他整個人都是軟的,跌在地上,扶都扶不起來。
不一會兒,夏舒就開始手腳發顫、呼吸急促,心臟跳得極快,他捂著自己的心口,臉色蒼白。
祝青臣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呼吸慢點,不要太快,慢慢來。”
祝青臣環顧四周:“那邊有長椅,我們到那邊去坐著慢慢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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