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年後的事務,宋知時揉了揉頭疼的腦袋:“老師,對不起啊,今年過年恐怕不能回去看您了。”
“這有什麽,你們都有自己的工作,離得又遠,跑來跑去太辛苦了,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朱芳婕的嗓音通過電話有些畸變,但宋知時仍能聽出她的慈愛。
喉嚨一哽,宋知時有些說不出話。
剛剛進入文工團的那一天,他隻想著謀一份好工作,能遠離顧淮就行。後來又想著一定出人頭地,回到省城才行。
結果就是他來到了首都,進入了最高等級的藝術團體,馬上又要參加國家性質的大型比賽。
他一步一步地登上大舞台,離親人也越來越遠了。
第143章 1976
電話那頭,朱芳婕絮絮叨叨的聲音還在繼續,宋知時也不反駁,就這麽安靜地聽著。
在河洛生活的那段日子,本來他一生中最苦最灰暗的時光,如今竟也成為了最珍貴的回憶被一點點珍藏在心中。
七八回冷空氣造訪之後,首都的天徹底冷了。冰封天地,朔風凜凜,窗外仿佛蓋著一層薄薄的羊毛毯子,走在街上寒風刺骨地讓人直打顫兒,新的一年又開始了。
1976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1月8日,一代偉人總理逝世,舉國哀悼。
整個一月全國人民都陷入無盡的悲慟中,明明是新年,大街小巷卻寂靜無聲,唯有漫天的雪花昭示著偉人一生的清白。
文娛活動被全面勒令停止,宋知時難得過了一個清閑的新年,但他的心情卻並不輕松,因為他知道歷史走向,知道今年是多災多難的一年,也是改變國家命運的一年。
歷史的車輪在滾滾前進,而他作為時代下的一個小人物,什麽都做不了。
二月,期待已久的全國舞蹈調演正式開啟。
全國各地的藝術團體瘋狂湧入首都,一時間首都物價漲得飛起。
宋知時終於見到闊別已久的陝省省立文工團的老朋友們。
宋知時朝著門口招呼著:“快進來吧,都小心門檻啊——”
一群少男少女,拎著大包小包行走在巷道裡。
蘇明珠感覺自己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時不時發出驚呼聲:“哇,知時哥,你混得不錯嘛。”
宋知時解釋道:“這是我姐姐的房子,雖然看著大,不過房間不算多,但就咱們兩個舞蹈隊十個人的話將將還是可以住下的。”
蘇明珠眼珠子一轉,另起了個頭:“知時哥,你太謙虛了。對了,你在總政歌舞團怎樣啊,說給我們聽聽唄!”
宋知時笑罵了一句:“誒誒誒,咱們現在可是競爭對手,別瞎打聽。”
冷若梅輕聲斥了一句:“明珠,別亂說話。”
蘇明珠癟了癟嘴,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
宋知時出面為蘇明珠說話:“嗨,不礙事的,冷師姐。”
李小乙聞言直打趣:“哈哈哈,知時你這進了首都就是不一樣,口音都是一股子京味兒了。”
說到這個口音的轉變,宋知時不得不感謝一個人,那就是帶他進總政歌舞團的伍崇明。當時拍電視劇的時候,他就說自己口音不太對,拿了幾段順口溜讓自己日日夜夜讀背,這才把普通話變得更標準。
說起來兩人也快有一年沒見面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從陝省回來。幫過自己的人,宋知時始終是惦念著的。
宋知時對幾人開玩笑道:“那邊東廂房就住女同志,西廂房就住男同志,雖然在外頭,但大家也別相互串門哈!”
“知道啦——”
“哈哈哈,一定不會串門的!”
“宋師兄怎麽變得跟趙團長一樣嘮叨了。”
驟然聽到宋師兄這個稱呼,宋知時有一瞬間的恍惚,原來他也到了做前輩的年齡了嘛,這一年一年過得可真快啊。
等安排完住宿,宋知時問趙姝韻:“團長,你們這次打算住幾天啊?”
趙姝韻不甚在意地說:“還打算?當然是比賽結束就走,怎麽了?”
宋知時一聽,這怎麽能行,立馬熱情地勸她:“這大家好不容易來一趟首都,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好好帶你們玩玩唄。”
趙姝韻笑著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們,一個個玩著玩著心就野了,回去訓練更難了。這次過來住已經很打擾你們了。”
宋知時忙解釋說:“不會不會,我姐姐平時也是一個人住在這大院子裡,有你們陪她說話,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趙姝韻感慨道:“想你大姐當年也是省城數一數二的名門閨秀,這麽多年一直沒有音訊,原來是嫁到首都來了。”
宋知時也沒說大姐的婚姻變故,反正明眼人都能懂。
晚上為了迎接文工團這夥人,宋知意又喊了鄰居許叔做了一大桌子菜。
出了上回那事兒,後來宋知時也讓於坤去打聽了,對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退伍老兵,所以他感覺挺不好意思的。
這不見許叔要走,宋知時著急忙慌地跟了上去。
許勁松皺眉看著眼前的少年:“我不要你的錢,你姐姐已經付過報酬了。”
宋知時被對方銳利的鷹眼一盯,感覺自己像個犯罪分子一樣,無所遁形。
“這個錢是……”
“你不用同情我。”
“不是的,這是藥錢。”宋知時深吸一口氣,努力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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