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懂事的弟弟忽然開始撒潑,易邱琳卻沒有因此而生氣。
她定定地望著弟弟,易邱漓嫩白的小臉憋得通紅,雖然說著任性的話,眼裡卻只有對自己的不舍和依賴。
見易邱琳沒有要同意的意思,易邱漓急得不行,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姐,我隻想讓你在這兩天陪我,都不行嗎?我都……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
易邱琳用紙巾給易邱漓輕輕擦著臉上的淚,雖然心裡明知道明後天的兼職可遇不可求,但在這一刻,望著哭成淚人的弟弟,易邱琳還是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好,那個兼職我不去了。”
答應的話來的很突然,還準備想別的招兒留住姐姐的易邱漓頓時愣住,立刻止住了眼淚。
易邱漓眼也不眨的看著易邱琳:“那你明後天都要在家噢。”
易邱琳:“嗯,都在家。”
雖然對高薪兼職有些不舍,但易邱琳原則性極強,只要答應了弟弟,就一定不會食言。
夜色漸濃,易邱漓強忍著睡意,熬到了凌晨兩點,確認易邱琳睡熟了,才從床褥下面摸出了幾塊錢偷偷溜出了家。
雖然現在易邱琳確認不會再去做那個兼職了,但保不齊還會有別的人掉進坑裡。
只是他現在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子,加上家裡沒錢,他現在連個能上網的電腦都沒有,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
但好在現在黑網吧管得不嚴,易邱漓偷偷摸摸去了家遠一些的黑網吧,忍著怒火回憶著當年的事情,把寫完的舉報材料通過一些特殊手段發了出去。
將一切都安排妥當,確認萬無一失之後,易邱漓這才摸著黑回到了家裡。
貧窮的少年時光裡,易邱漓沒有吃到過生日蛋糕。但是每當生日這天,易邱琳都會給他做一份手擀麵。
易邱漓坐在晨曦籠罩著的客廳中,捧著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面條,在氤氳的熱氣中,易邱琳看到易邱漓的眼圈逐漸紅了。
易邱琳受寵若驚,甚至想要反思是不是最近自己太忙忽視了弟弟,才會讓這臭小子吃碗生日面都激動成這樣:“欸,小漓,你也不用這麽感動吧?”
易邱漓吸了吸鼻子,在眼淚滴下前挪開了碗,生怕眼淚掉進碗裡:“就是想你了……”
這碗面,他前世到最後也沒能吃上,如今他能捧著碗,看著姐姐吃麵條,怎麽可能不感動?
易邱琳:“噫……臭小子你怎麽忽然變得這麽肉麻?生日快樂,趕緊吃吧,只要姐姐在,生日面以後每年都有呢。”
手擀麵和記憶裡的口感分毫不差,還有那顆一咬就流黃的溏心蛋,也是記憶裡的味道。
就在此時,晨間新聞忽然插播一條最新快訊——
“昨日經熱心群眾舉報,警方搗毀一個以高薪兼職拐賣婦女組織,警察趕到時恰好解救一名被限制自由企圖跳窗逃跑的大學生……據了解,改組織以日薪400-1000元的夜校自習答疑輔導為誘餌,吸引學生兼職……”
易邱琳有每天聽晨間新聞的習慣,恰好沒有錯過這條插播的新聞,短暫的抓捕畫面裡,鏡頭剛好掃到了那家兼職宣傳海報。
這……不剛好就是她原本準備去的那個兼職機構嗎?
原本還笑著的易邱琳頓時笑不出來了,那家兼職機構在大廈的十九層,片段裡被救下來的那個女學生哪兒是想跳樓逃命啊,那分明是被逼的想要跳樓自殺!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扇被塗滿黑漆的窗戶,卻讓易邱琳無端感覺熟悉、和壓抑。
不對啊,她不是從來沒去過準備兼職的那家夜校嗎?為什麽會有那麽奇怪的感覺?
主持人已經開始播報下一條新聞,但易邱琳卻感覺電視屏幕裡仍舊是那扇塗了黑漆的窗戶。
易邱漓自然也注意到姐姐不太好看的表情,如果按照原來的發展,那個從高處跳下的……其實是他姐姐,只不過她是在察覺不對後的推搡過程中被犯罪團夥推下去的。
易邱漓:“姐,都過去了。”
“小漓。”易邱琳忽然看向易邱漓,唇畔揚起一抹笑,“謝謝你。”
碗裡的長壽面已經全部吃完,這碗面比小易邱漓的臉都要打,可此時被吃的連一點面湯都沒有剩下。
這下沒有了熱騰騰的氤氳蒸汽做遮掩,可此時的易邱琳卻依舊開始變得模糊。
易邱漓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姐。”
易邱琳此時的笑容無比輕松:“乖,我弟弟可是最堅強最棒的了,對吧?”
易邱漓不敢眨眼:“你答應我要每年生日都給我做一碗長壽面的。”
易邱琳歪著頭,托腮望著正逐漸抽條長大的弟弟:“原來臭小子你長大了這麽清純這麽帥啊。”
易邱琳越過窄小的桌面,伸手去揉弟弟的腦袋瓜。
剛才還是12歲小可愛的弟弟已經比自己還要高了,易邱琳微微站起身才勉強摸到:“聽話,我不能帶著你一起走,這樣對你不好。”
幼時的家也逐漸被周圍的霧氣吞噬,易邱漓仍舊死死抱著吃完的碗,沒有要動的意思。
易邱琳歎了口氣,乾脆站了起來,走到易邱漓身邊,抱了抱自己已經長大的弟弟。
這是一個幾乎沒有什麽溫度的擁抱。
“好了,快滾回去過你的小日子吧,你不還有個老公嗎?”
永遠瀟灑的女人揚起唇角,伸出手用力推開了死不挪窩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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