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之回想起方才歲諗安對他說過的話,一時回答不上來。
他很清楚,劉基只能讓他入夢,並不能控制他夢境的內容。
所以,歲諗安說出方才那番好似表白的話,說不定就是他潛意識所期許發生的場面。
……他這個師父當得更荒謬了。
穆雲之輕咳岔開話題,又按照劉基剛剛的指示沿著西邊走向另外一處靠近荒郊之地,此處有著連綿不絕的山脈,真要上去找人的具體所在之處,恐怕難於登天。
於是穆雲之又道:“我一個人上山找就行,天色不早了,你趕快回家去吧。”
劉基:“不,穆哥哥,我身邊有一名侍女,她不會武功,幫不上忙,我先讓她回去告訴我爹,獨自在山上陪你。”
穆雲之:“本就是我一人要找葉南風,怎能讓你也陪我冒險。”
劉基搖搖頭:“要獻給朝廷的秘籍被盜,也是京城老百姓們該關心的事,要是運氣好的話,我們只需要五天,就能在山上最適合藏匿的幾個地點把他給找出來,我猜那個老者今夜不會出城,而是找個山洞悄悄修習匣子裡那本絕世武功,等學會了再把秘籍丟出去……”
穆雲之蹙眉打斷道:“劉基,實話告訴你,其實那本秘籍是假的,無需擔心被盜走的問題,我現在最害怕的事情是,我的徒弟被他抓走了,萬一他動手傷害我的弟子該如何是好?”
劉基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驚奇道:“這……葉南風沒有馬上殺你的徒弟,只是將他帶走,應當說明葉南風沒有殺他的企圖吧……”
穆雲之:……
就算葉南風沒有殺歲諗安的企圖,可保不齊歲諗安執拗的性子會做點什麽偏執的事,引來殺身之禍。
諗安……
我該去哪裡才能找到你……
*
歲諗安抱著雙腿蜷縮在角落,聽著周圍嘀嗒的陰濕滴水聲。
江南王府家的密道與此山洞有著數不盡的相似,都是陰冷潮濕,被漆黑的石壁環繞,只是那個時候身邊滿是些猴子的屍體,比現在的處境要熱鬧一些。
他試著去觸碰腰間的劍柄,哢噠一聲脆響,蒼老的聲音響起:“把劍放下。”
詫異抬起頭,只見眼前的老者合著雙目,似乎正在練功,身旁放著一個揭開蓋子的朱紅色匣子,裡面擺放著被翻開的秘籍。
歲諗安為了趁著老者不注意悄悄溜出洞外,想盡了辦法。
但老者已經是武林宗師的水準,在他面前用著蹩腳的二流輕功,更像是一條在岸上撲騰的魚當著一隻鵜鶘的面想竄進水裡。
若趁其不備,用身上的劍了結了對方呢?當然更不可靠,若沒有主角光環的庇佑,很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歲諗安就這樣安安靜靜靠在石壁邊上,像是睡著了那般,等待著老者發落。
沒過多久,葉南風突然“嗤”地吐出一口血。
他驚愕地睜開雙目,拿起那本秘籍翻開幾頁,高呼而出:“不可能,從小到大就沒有老夫學不會的武功,這本秘籍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歲諗安暗自冷笑了聲,“廢話”。
沒想到葉南風耳力極佳,扭過頭道:“你方才說什麽?”
歲諗安急忙改口:“我說你愚笨,你自小學習掌法,怎會不知男學陽功,女學陰功的道理?這偷天換日‘陰卷’,自然只有女人學才不會出錯。”
葉南風聽了勃然大怒,但也沒有馬上掐上歲諗安的脖子,隻用那張塗滿脂粉的面孔湊到歲諗安的眼前,雙目猩紅逼問道:“老朽不信,一本絕世秘籍,竟然只有女子才能學?!”
歲諗安轉了轉眼珠,對老者道:“你以為紅蓮教的墨昭和碧雲門的殷蘭為何都想要這秘籍,正因陰卷能與她們脈絡結合,男子若是想學習陰卷,簡直是癡人說夢!”
葉南風緊咬著後槽牙,指著歲諗安的身軀,振振有詞:“不可能,我從六歲開始習武,拜女子為師,學過的陰功數不勝數,這天下,就沒有我學不會的陰功!你給我等著!”
可重新打坐開始修煉之時,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又緩緩放下。
他方才看見歲諗安的手指,覺得那副手指粗糙僵硬,一看就不是彈琵琶學音律的料兒,且少年性子倔強,說話喜歡直言不諱,怎麽看都不適合被那清逸脫俗的穆雲之收為徒弟。
“你師尊教過你彈琵琶嗎?”葉南風納悶。
歲諗安搖頭:“師尊隻教過我劍法。”
葉南風更加好奇,收了徒還不教自己最擅長的音律,莫非這小娃娃身上有什麽特別之處是他這個武林宗師沒有發現的?
以他行走江湖多年看人的眼光,他確定穆雲之與這少年絕不是簡單的男風之癖,而是這個少年身上有什麽好處,才會被那機靈的琵琶小子帶在身邊。
他決定試探試探。
葉南風嘴角一咧,抓住歲諗安的身體跪在匣子前:“這本秘籍既然只有女人能學,我偏要讓你這個男子學學看,你若是能在十日之內練成,我就放過你,你覺得如何?”
歲諗安:“不行。”
葉南風:“如何不行?”
歲諗安抬起頭,面不改色:“我若是能在十日之內練成,你就拜我為師,再喊我兩聲爹。”
葉南風漲紅了臉,一把掐上他的脖頸:“你個小小少年!當真是口氣不小,真以為我不敢殺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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