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掌驟然傳出蓄積的真氣,拍上額頭。
穆雲之見她已雙目流血,嚇了一大跳,忙為她把脈,卻是肺腑碎裂,油盡燈枯。
白小棠抓住他的衣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像我這樣大戶人家的長女,自小嬌生慣養,錦衣玉食,如今家族敗落,我一個人苟且偷生,又有什麽意思呢,穆哥哥,我不是為你而死,而是早就想自戕……”
穆雲之握緊她的手微微一顫,心中納悶。
敗落?是說白家?
未等想完,白小棠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張開嘴,血流從美麗的唇角溢出,可她如今已經並不在意外貌的美醜,只是邊粗重喘息著邊道:“穆哥哥,若有一日你回到京城,就把我給你的手帕帶回去,埋在白府進門的第一棵樹下,多年不歸,我真的想家了……”
穆雲之顫抖地回握住她,卻發現方才已是對方回光返照,眼下徹底沒了氣息。
他雖然不知道白府發生了什麽事,可方才對方提的要求,他哪怕越過千山萬水,再不想回京,也要竭力完成。
他歎了口氣,靜坐許久,忽然覺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歲諗安,對方低聲道:“哥哥。”
穆雲之知道,少年這是在安慰自己,也輕拍上對方的手,回應道:“我來幫你吮出毒血。”
方才那般氣氛吮血正是時候,可眼下歲諗安覺得已經不適合再給穆雲之添麻煩,隨即搖搖頭:“不必了,我發現哥哥你喂下的解毒藥起了作用,我的腿不疼了。”
穆雲之眨眨眼睛:“是麽?”
他解開歲諗安的穴道檢查一番,發覺對方臉色當真無異常,這才放心。
他抬頭見天花板窟窿灑下的月光正好,便起身對戴著鬥笠的少年刀客拱手:“敢問這位小兄弟,這上面通往何處?”
刀客盯著他的面容:“王府柴房後院有一口枯井,我跳下來剛好通到此處。”
穆雲之問:“那口井有多深?”
刀客:“足足有三十尺深,我是聽見下面有聲音,才牽著繩索下來的,但是下來的那一刻,繩子就斷了。”
穆雲之沉默不語。
也就是說,如果他想把白小棠的屍體帶出王家,這條路已經徹底行不通了。
他懷中緊緊抱著那還算溫熱柔軟的軀體,轉身走向歲諗安道:“我們總不會就這樣困在裡面,我們在這裡面找找,若是沒有出路,就只能原路返回了。”
此時,刀客忽然冒出一句:“我姓江,名左龍,彭城人士,不知閣下怎麽稱呼?”
歲諗安臉色一青,拉住身旁人的衣袖並未作答,穆雲之卻滿面和善:“我姓穆,名雲之,我還沒來得及感謝江兄弟方才的救命之恩……”
刀客擺擺手:“謝就不用了,閣下一表人才,方才能徒手擋下那女子一鞭,足以證明你實力雄厚,令在下佩服,幸而相遇,交個朋友,這樣我一個夜闖王府的賊人,也不算形單影隻啦。”
眼前這個男人雖然穆雲之不了解,但是看上去為人豪爽,大大咧咧,若與此人結交,日後一定能在江湖上多一個能一起喝酒的朋友。
可惜,穆雲之還未等作答,就被人冷聲打斷。
歲諗安:“交個朋友就不必了,我們都是三更半夜闖進王府的賊人,互不了解,若是表面江兄慷慨仗義,背地裡卻是個暗算別人的小人,可就不好了。”
穆雲之:“諗安……”
盡管他覺得這樣當面說別人不太妥當,但不排除確實有這樣一種可能。
“哥哥,咱們別理他,此人一看就是個心術不正的小人。”歲諗安更加抓緊他的衣袖。
刀客起身:“二位有這樣的疑慮實屬正常,不過我江左龍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旁人猜忌,二位若信不過就在原地稍後,我去那邊看看,說不定,這個地方會有什麽機關暗道,能夠讓我們出去呢。”
說完他開始順著牆壁亂摸,誰知手掌剛剛摸不到片刻功夫,就傳來砰的一聲。
漆黑的牆壁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嶄新的暗道。
穆雲之:“……”
歲諗安:“……”
刀客:“……看樣子,你們應該覺得我更加可疑了,不過,哈哈,這個應該就是出去的路了。”
男主隨便指了一下就出現了出口,並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看樣子,那的確是出去的路。”穆雲之稍等片刻才道,“咱們也快出去吧。”
二人慢騰騰走進機關道,剛一進去,就看見江左龍杵在門口。
“二位,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我夜視不佳,還是一同走吧。”
“……”
穆雲之師徒警惕地瞪著他。
歲諗安知道這是唯一走出的正確的路,只能故作謹小慎微,腳步一直橫在穆雲之和刀客的中間行走,生怕他們有任何說話的機會。
不過刀客現在的注意力並不在穆雲之的身上,而是時不時在悄悄看著自己。
起初,歲諗安並沒有把這目光放在心上,可久而久之,他忍不住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你總看我作甚?”
“你身旁的公子報了姓名,你可沒報。”
歲諗安本以為對方想提起方才鎖住柴房的舊帳,殊不知對方竟是想問他的姓名。
“我姓歲,叫歲諗安。”
刀客腳步驀地停下,歲諗安險些撞到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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