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諗安側首:“墨白鳳是誰?”
“……”穆雲之蹙眉。
歲諗安眼神一沉:“我說過了,你只需記掛我一人,其余之人不應佔據你的思緒。”
穆雲之幾乎要把身上的被子砸到對方臉上:“可我是個有血有肉之人,豈能任你擺布!”
歲諗安對他的怒火視而不見,悠然地背靠在椅子上,搖了搖頭:“短短數日,你已消瘦至此,如此下去,你身上的傷如何能夠愈合?旁人見了,怕是會誤以為我在折磨你。”
穆雲之冷笑,指向他:“這不正是在折磨我麽?”
歲諗安雙目訝異:“此言差矣,若我有意折磨你,你的雙手雙腳早就牢牢束縛,怎麽會有往我的鼻子上指的自由?”
穆雲之羞憤難當,面露嘲諷:“想來你也期盼著這一刻的到來。”
歲諗安未做回應。
穆雲之此刻意識到,自己在這個少年面前,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尊嚴與言語。
江左龍曾警示過的“被徒弟所騙”,所指的恐怕正是這個少年,是他遲遲沒有領會,讓自己深陷敵營。
他現在面對這個少年,既無尊嚴可言,也無話可說。
待到少年離去,不知過了多久,穆雲之的燒終於退去。
燒一退下,他的腦子也變得清醒了不少。
他最近頻頻出現幻覺,身上的傷勢沒有明確好轉的跡象,恐怕自己身上有了些“隱疾”。
他試著運功,發現自己的內力與真氣與曾經並沒有差得太多。看來腹中的舍利子只是給他帶來了一些負面影響,並未賦予他卓越的武學資質。
穆雲之凝視著窗外,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擔心自己會被永遠困在這個荒涼的村落,再也逃不出去,無法為遇難的徒弟和同伴復仇。
江左龍,殷蘭……不知他們處境如何?
還有他的家人,父親,王媽……他們又在什麽地方?
“穆雲之,你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
正在想時,耳邊又傳來那道熟悉的聲音,但穆雲之根本不想轉身。
“你真的不回頭嗎?我發現這人眉宇間與你頗有幾分相似,或許是你的故人。”
穆雲之瞳孔微怔,回頭一看,居然看見對方手中拎著個人。
那人的面貌被雨水淋濕,模糊不清,直到被扔在地上,他定睛一看,才恍然大悟。
“……子慧?”
穆雲之幾乎是小心翼翼呼喚出聲,同時下床去扶起地上的人。
他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遇見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對方狼狽不堪,臉龐瘦削,一看就是很久都沒有吃飽飯。
穆子慧被他喚得睜開了眼皮,目光混沌:“你……是……”
穆雲之:“子慧,真的是你?這麽多年,你都去了何地?”
穆子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握住他的手:“餓……我好餓……”
穆雲之轉向歲諗安:“能給我些吃的嗎?”
對方在他眼前半蹲下來:“當然可以。”
說到這裡,他輕撫穆雲之的面龐:“但是你必須先吃,否則我不會給他任何食物。”
穆雲之的瞳孔微微一縮,隨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端過來吧。”
歲諗安這才滿意起身,去端了幾道飯菜。
穆雲之夾了一口就要往穆子慧嘴裡送,被歲諗安出聲打斷:“我說過,讓你先吃。”
穆雲之放下筷子:“我吃不下。”
歲諗安眯著眼睛:“乖,別惹我生氣,你現在沒有半分抵抗的能力。”
穆雲之執拗不過,隻好照做,將盤子和碗中的飯菜送進自己口中,飯菜都是適合病人吃的,入口即化,只不過他狼吞虎咽,食之無味,眼下隻盼著趕緊把飯送進穆子慧嘴裡。
歲諗安靜靜地觀察著,直到穆雲之勉強將小半碗飯咽下,才不情願地允許穆子慧進食。
然而,就在穆雲之準備喂食之時,少年卻故意將飯菜移開,轉而端來一碗清粥。
他語氣淡定:“我特地為穆子慧準備了別的食物,穆公子剩下的殘羹,終究不適宜他人品嘗。”
穆雲之心生微怒,心道在這生死攸關之際,誰還會在意這飯菜是不是別人剩下的?
歲諗安連喂飯的機會都不給他,親自扳起穆子慧的嘴,迅速灌了進去。
很快,穆子慧因喝下這碗粥,目光清明起來:“咦……我怎麽在這,這是哪啊?”
穆雲之:“你終於醒了?”
穆子慧:“穆雲之?怎會是你?你為何會在我身旁?”
他環顧四周,直至目光觸及歲諗安那張冷若冰霜的面容,才打了個機靈:“啊!你這個徒弟怎麽還在這,你們想幹什麽?想殺了我嗎?”
穆雲之:“你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你先告訴我,當年你們從京城逃出去,究竟去了哪裡?”
穆子慧露出警惕的表情:“穆雲之,你還問我?我倒想問問,這麽多年過去,你人又去哪了?當初穆家出事,你一走了之,什麽都不管,若不是我娘急中生智,帶著我們一家人投奔紅蓮教教主,恐怕當下我早就死了!”
說罷,他想去掐穆雲之的脖頸,卻被歲諗安一把拉到一旁。
穆子慧抵抗不過,胳膊反被擰得快要斷了,眼眶濕潤道:“你們這些人不要在這假惺惺的,我爹我娘活得那麽痛苦,也不見你們來幫助他們,現在又把我抓來,你們簡直是畜生,豬狗不如!快放開我!”
Top